梨之思语
撰文/摄影 雪雁鸣
梨园情深,一种内心的表达,夏日高阳,热恋汪家畈。
为甘甜而来,为丰硕而来,为观光而来,为游兴而来,更为敬重农人而来。
我知道,梨子的颜色是与农人接近的,那一种近距咫尺的侵染,最真实,最可靠,最不变色。与生俱来,与日俱增,那种自然之美,经过了多少时日的炙烤?从不见异思迁,也不喜新厌旧,坚持自己的色素,一如既往,敦厚可亲。
——那令人敬仰的古铜色啊,垒砌抗击贫困的壁垒,不让子孙在饥饿中入梦,不让孩子的书包断绝了梦想。要让村里的小伙娶来媳妇拜天地,要让堂上的老人笑对夕阳,凝练一生的农耕年华。
梨子是蔷薇一梦,在自己的国度里,华丽转身,义无反顾,枝头刺破贫瘠的盖顶,怒放两千年,在苦涩的枝头,露出生活的甜。
一粒小小的种子,在土地生根,冒出广袤的群组,延续长长的命运,亦如春风的点赞,在呵护中长直腰杆。梨树的谦卑,无论丰沃或瘦瘠,被风派遣到哪里,就慢慢承受生命之重。它不知有多少人为她歌唱,或遣词造句制作成书简,或一阵梨花飞舞裙摆东风。花瓣如素,踏月寻踪,公子与仙女的美遇,一阵晨光掠影,捎来远古的摩登。
梨花共枕,可作花芯,洁白如玉,偏不天各一方。梨园的古板,共振恩爱如大山的誓词,一夜梨花白,从此两相悦。
梨花的灿开,解构一个村庄的经典,慢慢走过,亦如人生,梨花落尽,新梨雄起,望眼蓝天,梨珠点缀,百搭点睛,梨心自主,新解丰硕的密语。
恩爱过的梨花,带雨修行。花期别过,完成季节的色变,一种无限的可能,把内心膨胀,把梦想扩大,一分一分的真实,没有空虚的气囊。其实农人最懂,越是空虚,越容易被针刺破;越是饱满,越是将虚假反弹。农人没有哲学语言,农人的武打动作,在田园里,全是那些农具的举止。农人对土地的力气不留余地,农人的力气是一觉醒来就重新齐备。那些农具每松一次土,就知道丰收有没有;那些农人每看一次天,就知道箩筐是否能冒尖。
农人没有奇思妙想,农人的思想在田垄发芽,在梨园开花,在枝头眺望,在谷米到家。
为更好,农人时常在梨园对梨树说话,为树枝安排文艺的框架,造就完美的身体姿态。
为更好,农人时常在梨园陪梨子说话,摸一把梨子的孩童时代,叫它多吃雨露多晒太阳快快长大。
我是从农人弓腰的脊背里看见那种黝亮的古铜色的。其实,他像梨子一样,也有嫩白的年华,只是,岁月太多,乡农情重,盘中餐,身上衣,靠一身的躬耕泥土,靠一生的肩挑日月,才有梦里果实,才有果酒如浆。
——幸福是靠奋斗出来的!多么朴素的语言,多么洪亮的声音,农人倾听洪钟,把一锄一镰与庄稼成刎颈之交,把一犁一耙与泥土成探亲之喜,精准扶贫,爱民若亲,连心与共,苦乐同船。
我是从梨子那壮如金鼓的身子上发现的,那一种古铜色引诱着我的情分,我喜欢梨子那老实憨厚的样子,亦如农人的性子。梨子吊在树枝下躲荫,许多许多,多得数不清,它们不说一句话,它们的多情在花开的季节里早就表白了。
梨子不光是物质,它还要精神状态,它还要文艺气派,渐渐地,梨子长成了一幅画。
梨子把甘甜储蓄一身,谁与亲近,谁得好运。谁与亲嘴,谁得精髓。那种甜,是农人的汗水培育出来的,是农人的目光祈盼出来的,是农人的梦想酝酿出来的。
梨花知道,话语太多,就会引来阵阵风听,吹落梨花一地,白白夜不成寐,白白浪费了许多人的口味。一花一梨,才是春华秋实,才是滴雨成钉。
梨花知道,花多果少,才是雷大雨小,才是华而不实。
梨花知道,自己的文化很薄弱,薄弱得只会写一个白字,洁白如玉,白璧无瑕,白发丹心,白头相守。
梨子知道,自己的文化也不高,但最会写一个圆字,骨肉团圆、玉润珠圆、功行圆满、花好月圆。莲籽心中苦,梨儿腹内酸,梨子的一生,把甘甜都赠予,把酸涩放在内心深处,绝不与人说。自己的壮实,帮农人过好时日,滚落箩筐,走出梨园,秤杆朝天,倍感自己的存在,听农人在欢乐中叫卖。
梨子知道,先人的大情大义,赋予自己的名义,梨子是知道孔融的,梨子是知道尊长的,梨子是知道自己的使命的,梨子下树日,正是大暑时,把清凉浸入肺腑,幸福就不会中暑。
农人与梨花,早就有了契约,脚踏实地,勤耕苦作,不负初心,方得始终,诚心如一,丰收的喜悦在各个村庄。
农人与梨子,早就有了协议,梨林太多,梨园太大,梨子太壮,壮得没了腰。梨子大,游客如云好叫卖;梨子壮,生活更是有希望;梨子甜,欢声“梨”动汪家畈;梨子圆,不“梨”不弃好团圆。
梨子,可以是老人的梦圆。
梨子,可以是孩子的乐园。
多少游人,与梨合影,难忘汪家畈。
多少游人,握梨欢笑,不舍农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