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关雪
(雪九篇之三)
撰文/摄影 雪雁鸣
没有哪一场雪如此般下得庄严。
那是云关的雪,装扮了一片雪国佛乡,纷纷扬扬,无休无止,生生不息。
好大的雪啊,那是无数鹅毛的化身,落在云关的佛国里,一片圣洁。九宫九重天,雪国有三关,云关雪,山腰铸佛城,庄严而虔诚;云湖雪,天门大开,围湖飞舞;铜鼓雪,雪飞如幡,纷纷扬扬。雪的到来凝固了许多骄傲,一些夸张的情节,在雪的面前服服帖帖。踏雪寻梅的钥匙,在寻找那一扇门,密码消失时,已是红墙绿竹互衬,路过这里的人,都渐渐进入一种静谧的境界,一片白色的世界,美好的世界。
云关雪,有太多的情节和形状,雪是一个谦逊的使者,冬天,必须寒冷,必须有冰雪,有冰雪的冬天才是真实的面孔,没有冰雪,你叫冬天情以何堪?不下雪的冬天,那是冬天的大厦没有根。一夜之间,真的来了一场雪,给许多人带来慰藉,证实了冬天的存在,证实了自己已经进入。雪的演练过程不是那么漫长,慢慢的飘,潇洒的下,只要下一夜,就让世界很奇妙。雪下的时间很短,而雪睡着的时间很长,大雪无言,云关厚重,宫殿雄伟,我佛慈悲。那飞檐翘角,一片雪的丰姿,挂着冰笋的冷冽,没有泪滴。风铃无声,那是被寒冰拿住了小舌。
三尺雪,一头霜,脚踏云关听鼓钟,我的前头不见雪泥鸿爪,那是我不喜沿着踏过的雪印走进空茫,绝版的新雪让我想象无限,雪的皮肤划破,让我无法找到珠玉。九宫冰寒,云关妙雪,佛祖心怀凡尘的苦寒,念珠化雪,
雪落在佛的头顶,光明至上。
雪落在佛的眉峰,起盖擎天。
雪落在佛的肩膀,如挑重负。
雪落在佛的手掌,化水成溪。
雪落在佛的胸怀,关情如玉。
雪落在佛的脚下,匍匐成绵。
雪落在佛的宝殿,一片圣景。
雪落在佛的内心,普爱绵延。
我早就倾恋这一片佛国了,晨钟暮鼓的声音醒悟我许多年,走在这里的小道上,一些心思的过往不可复追,一些嘈杂的声音超不过佛的宏声,一切只是雪满天。许多事,稍纵即逝,只有我佛如来,那一种慈悲,像甘露一样爱施草木人间。山峦静卧,睡在无垠的大地上,光明的顶峰,孤松独日,浮云尽过,蓝天甚好,足见河山。多少人,总把真实捂住,只有佛,从来不藏心。我合十佛前,把本心献上,三炷香,朝天时,总见花繁叶茂,源开流长。当我念佛时,一片雪花飞到我的胸膛。
云关面怀日出的地方,那万丈光芒,是温馨的大典。那万丈悬崖,可是弱者的一道深渊?唐檐宋雨,在佛的面前,都是一片薄薄的书叶,都是一道小小的竹笕。在佛的面前,没有谁是高手,都是平等的芸芸众生。末世诸众生,心不生虚妄,佛说如是人,现世即菩萨。
花是一天的开始,雨是午夜的叮咛,风是对你招招手,雪是一年的总结。
风言不止,雪语不落。那一声春的轻扶,温柔如诉,说不尽人间美好,恩情不绝。
多少次春回大地,春晖万里,佛光普照,写在九宫的竹简上,吟诵一篇词谱,填好清平乐,唱好满庭芳,蝶恋花中天仙子,沁园春里忆江南。这一切,佛都看在眼里。夏日的荷花,端坐观音,净瓶仙露,轻点凡心,万物滋润,与你我,都是幸运的时刻。秋天是佛,煮一壶下午茶,谈禅述意,让佛住在秋天的国度里,看人间海晏河清,收成大仓,佛米簸在众生的日子里,那缕缕饭香,正是佛心所望。
好雪片片,尽在严冬,不落别处,最喜云关高望,铸就玉宫。
我喜欢佛的目光如道道闪电,照亮了许多阴暗,阳光难以扫描的角落,探照灯无法到达的彼岸,佛的慈眉善目,能将暗处的天窗打亮,能化解你灵魂深处的隐痛。尘世太喧嚣,一些骨质在利欲的平台增生,一些苟且从不分青红皂白,一些觊觎巴不得所有的尊荣都贴上自己的脸,一些污垢巴不得玷污所有的白纸,一些忌妒巴不得所有的高大都成侏儒,一些龃龉巴不得所有的乱石横在他人的面前。所有这些,佛珠轻捻,碎石万磊,终成平坦;佛指轻弹,惊雷无声,愚顽旋即齑粉。
云关的雪给予许多人道道光明,照亮了迷茫的路,一场云关雪,暂时关闭芳草茵茵,绿树扶疏。那钟鼓的相望,晨昏的相守,在看人间变数无限,不觉感触丛生,红尘只是寸方,佛国才是无穷,今禅古意入丝竹,一曲云关无限情。
这是一场盼望已久的雪,云关太高,关卡太多,云关的雪,白璧无瑕,没有一点污尘,鸿爪无踪,找不到飞翔的方向,一道雪路攀登,直至庙宇的高处,看九宫天下的吴楚,万类都留下雪踪。
雪花与佛结缘,在台阶之上,在瓦楞之上,在屋脊之上,与佛书结成生命和爱,从不隐瞒自己的身份,用躯体去填补沟壑,一层又一层。也是生命的膏药,去疗愈道道暗伤。人有限,雪无穷,多少人想越藩篱,把一双中毒的眼睛倾注罂粟,我不愿意含着泪,看你饮尽最后一杯,踏入佛国,进入雪景,那颗心才见平静。退后一步吧,把欲望设置到最低吧,把一些歌颂的花环戴在别人的门楣上,自己做一个观众,笑语嫣然。
大雄宝殿门前的雪如洁白的宣纸,不比慢慢黄沙,留不住铮铮誓言,在雪的上面写字,一阵霜冻的加工,把生命的情书牢牢镶嵌,在佛祖的面前默念,保佑我一世情缘。雪的轮回越过了繁重的季节,飘飘洒洒从高峰落下。
没有人不害怕生命的去日苦多,没有人不盼望鲜花漫过头顶,一路狂奔,躲过光阴刻刀的一路追剿,在这里把年轮静止,把生命的进程卡住,披着雪花,听一天念佛之声,听雪风在林间嘶鸣,听雪花轻打风铃,偶尔有觅食的鸟儿走过,留下微弱的足印,很快被新雪覆盖。或许一夜的雪太薄了,新来的雪没有一点羞赧,阵阵加层,增肥了雪被的厚度,引诱着我到雪地打盹。其实,我很清醒,清醒我一生的来龙去脉,我的来,我的去,都是我内心的运行指数,我站在云关的顶峰,从不计算进账和付出的流水,口中粟,运转我行进的速度;身上衣,保卫我透明的思想。舒卷认云意,花开就鸟声,春握夏之手,秋嫁冬之庄,接着是雪的梦想。
那层层宝殿,次第诞生,向上的台阶被雪包裹,但还是凸显了模糊的模样,我不忍心踏雪而上,我愿意一直仰望,仰望云关高处,尽是雪国佛乡。
啊,我的云关,我的乡关,曾在这里上下多少年,是那高高的石碑鼓舞我前行,“不负初心”无限路,“拔剑中行”闯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