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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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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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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世与出世(雪雁鸣《知世录》零陆肆)

入世与出世

湖北 雪雁鸣

入世

古话说,入世做事,出世做人,说是这么说,但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出世不一定尽是归隐当隐士,古代那些出家之人,他不一定出世了,那时的出家,除了对佛学有着远大追求之外,一般的出家都是愤恨而出家,悲观而出家,避难而出家,寄生而出家。那些出世之人,大都是看尽了人间繁华色,看尽了明争暗斗事,力不从心,或力有余也不愿从心了。他们抽身而出,远离尘嚣,静处一隅,修身明德,洒脱而清苦地度过一生。

出世与入世,是相对而向,出世不易,入世也很难,出世要真性情,是精神上的脱俗;入世要真道义,是肉体上的求存。那些精神上脱俗的人,在物质上大都活得清苦,那些求肉体生存的人,在精神上大都活得痛苦。入世太不容易,尽是与风沙斗,与小人斗,也与精锐斗。那些一味地求存而入世的人,注定是一种低端的入世,他们求同化异,只是为了保全自己。

在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度里,那些入世之人,幸亏还有一点积极进取的态度,这算是入事的中端,他们进入世俗的社会,通过自己的努力,首先就是十年寒窗,进京赶考,取得功名,那些被考取之人,说明还是有较强的功力,有着为黎明服务的基本功能,虽说他们有一部分人的初衷是为了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如果没有立下基业,只是尸位素餐,那也只是获得了一个朝廷的铁饭碗,没有建功立业,只是考取了一个文凭,在祖宗堂上,只是一块匾额而已。我从那些人流传下来的宗谱里,看到的是荣耀,很少看到为官一任的功业,高到状元、榜眼、探花,低到会魁、会元、解元,名号是有了,大到光宗耀祖,小到光耀门庭,红本本是有了,然而在各自的舞台上,做了多少有益于黎明百姓的事,叫得出名的,也就家喻户晓的那些人,如苏堤白堤都江堰,他们千古留名,不光是文采好,为官一任的业绩,也让他们这些闪烁在历史天空上的星星更加明亮。

在海晏河清的时代里,这些入世的人,兼济天下的雄心壮志总能实现,他们风华正茂,赶上了好时代,遇到了好君王,平台就会越来越宽。所说的“文景之治”也好,“康乾盛世”也好,光有贤臣也是不够的,光有明君也是不够的,但他们有着相辅相成的作用,明君诞生贤臣,贤臣辅佐明君,相得益彰,君臣同心,就有了繁盛的天下,就会国泰民安。他们的那种召唤力,像春风一样吹遍神州的每一个角落,《诗经》所说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说是每一寸土地都属于帝王的,每一个在土地上生活的人都是属于帝王的臣民,俗称子民。格局是这样铺开了,礼义是这样确定了,但是,君王一旦昏庸,必遭世人刀枪,这一片广袤的土地也不属于你帝王了,你的臣民已不在属于你的名下了。君王爱民如子,虽是浪漫主义的说法,但能做到亲民富国,那些入世的人就会只争朝夕,尽力而为,他们入世为国,竭力为民,也是值得的,他们付出的功力如中流砥柱,他们抒发的情怀如陌上花开,他们是盛世的一员,他们无怨无悔,他们或能千古流芳,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奉献者。

而在黑暗的世道里,那些入世者,都是举步维艰,尽管如此,他们有一颗报国情怀,远大的理想与寸寸实践相结合,面对恶势力他们挺身而出,刚正不阿,从不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虽然不能力挽狂澜,但能做到克勤克俭。他们在披荆斩棘的路上,看着那远去的出世人士的影子,他们没有嘲笑,但他们绝不走那条不归路,他们虽不共鸣于孔子藐视隐士所说的“鸟兽不可与同群”,也尊重隐士的生活方式,但他们不想林泉长啸,只想金戈铁马,不想鼾声如雷,只想殚精竭力。这是儒家的力量,他们都是儒家的门生,有着儒家入世的情怀。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就极力推行,成为了中国文化的正统,虽为帝王所用,也能普化众生,为黎民谋取了利益,吸引了无数仁人志士怀着入世的情怀为国捐躯,为民解悬。那些被“株连九族”的人,有的确实是做了忤逆之事,最大的是谋反,做出了祸国殃民的事,也有的是为了黎民百姓的利益触犯了龙鳞,遭受了那样的惨剧,这是对那些入世精神的最大打击。历史上的“株连九族”用已经够惨不忍睹了,而明朝的文人雅士、朝廷大臣方孝孺创造了一个“株连十族”的典故,即加上学生一族。朱棣想借用方孝孺的威信来收揽人心,要他撰写新皇帝即位的诏书,但方孝孺却写下“燕贼篡位”,朱棣见他宁死不屈,威胁他说:“你不怕被诛九族吗?”方孝孺斥责说:“即使诛我十族又怎样?”朱棣大肆搜捕方孝孺的门生凑成十族。至于那些历史上的大臣因谏获祸的那是不计其数。

入世之道,难过其艰,如果想干一番事业,则是难上加难。古代如此,现世何尝不是?

出世

我喜欢“竹林七贤”,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王戎、山涛、向秀、嵇康、阮籍、阮咸、刘伶这个小群体当中,有两位阮氏,阮家还有“竹林遗风”的门楼,让我更是情有独钟。

在那个时代,逃离现实,不问世事,用酒精麻醉自己,躲进竹林,鼓盆高歌,也不失为一种生活方式。他们为什么要逃离现实、麻醉自己呢?

魏晋南北朝时期,动荡不堪,有着连绵不断的战争和封建割据,文人学士面对这一状况是无可奈何的,但他们肩起了文化构建的责任,最突出的表现则是玄学的兴起、佛教的输入、道教的传达,文学开始觉醒了,文人的个性开始了,文人由儒而玄,崇尚之风渐渐变易,《老子》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学这门幽远深奥的学问在这个文人队伍中的特殊群体——归隐之仕当中渐渐铺陈。

有人说,出世不用麻醉自己,出世之后是很潇洒的,姜太公、陶渊明、王羲之、郑板桥、李白、杜甫等都是超脱人世的,但他们的出世,在形态上是自由的,而内心也是痛苦的。姜太公的出世是痛恨纣王的暴行,但他还是心系黎民的,他在渭水河边甘愿成为一钓翁,他的心不在鱼,而在天下,而在等待明主的到来,他的理想实现了,文王的到来,使他终于意气风发,报国有了时机。

隐逸之宗的陶渊明,虽说是不想为“五斗米折腰”,但他还有更深的苦衷,是迫不得而为之,但这并不削减他的归隐形象。他在朝中由于正直不阿,导致那些恶人三番五次想迫害他。还是走吧,现实太残酷,官场太险恶,既然不容我,那我就远离抱负,把折腰的机会让给他们吧,让我的“猛志逸四海”、“大济于苍生”的气概化着泥土长出香逸的菊花,伴我看南山的悠闲。

李白既有入世的情怀,也有出世的洒脱,他的入世是艰难的,朝廷也不是好呆的,处处有芒刺,还是仗剑江湖吧,他在《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中表明了他的志向:“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然而他壮志难酬,远离宫阙,诗酒终生。古代文人,诸多都有一身傲骨,既追求利禄,也鄙视利碌,说追求,是想在利禄之中为国出力;说鄙视,是食朝廷利禄的过程中,见到了太多的黑暗贪腐和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终于在时局当中参透了人生,归隐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是想成为隐逸的高士,但在漫长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修炼成了高士,是山水的灵性滋润了他,按现在的说法,他们是最接地气的文人学士,是直接与林泉为邻的世外高人。他们想厚德载物,他们想风骨飘逸,他们想旷达于世,他们想宁静致远,他们想达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精神气度。

流传甚广的“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但更能显现归隐神态的更是归隐山林的隐士,那种隐于朝的高官,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下台阶的路,只是把自己当着高人一等的隐士,标榜自己是高人,他们在朝廷食丰厚的俸禄,而居官无为,不谋其政,却自我标榜“大隐隐于朝”,而实际上多有蛀虫。他们是欺世盗名的诈隐,是素餐尸位的“朝隐”,实际就是在食朝廷俸禄中继续玩弄权术,他们永远成不了避世高遁的名士。

像屈原、杜甫,他们狂放不羁的豪气,在残酷的现实中难以冲开,他们追求精神的永恒,他们抱着“君子固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思想,因为他们守着理想不肯向现实屈服,可他们的理想没有“入世”,他们的肉体又不能“出世”,这才是他们这类古代读书人最大的悲哀和痛苦。

由“入世做事、出世做人”的规则,再次想到了“竹林七贤”。在他们这七人当中,也不都是贤者,山涛热衷权位,王戎逐渐爱钱,这就不是纯粹的隐士了。刘伶、阮咸终日醉酒而不省人事,就不是清醒的隐士,而是用酒麻醉自己,是一个现实的逃避者。

有家国情怀的名士如王导、谢安等人,用儒家的积极济世者稀疏零落,大都是趋势拜金、放纵游逸之辈,他们要么是用酒精麻醉自己,要么是用权势利欲麻醉自己。

增广贤文所说“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正是那些持着悲观思想的隐士出世的理由,在琴筑声中,在碰杯之时,似乎找到了一丝心灵的慰藉。

——写到这里,我忽而想到,古代有不少归隐的官员,现代的人不满现实的太多,但有几人辞官不做、抛弃尊位厚禄而归隐乡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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