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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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的雾
湖北 雪雁鸣
山还没醒来
雾就起了床
掠过露营的黄牛的背脊
飘向高高的山峰
黄牛嚼一口雾纱 无法充饥
不知是否嚼出清晨的味道
哞哞叫着要吃草
青草被雾霭笼罩
怎么也找不到
风是云的纺纱机
把云絮搅烂
不断抛撒丝带
给山峰戴上假发
给树林挂上纱巾
雾纱 植物扬起的舞蹈
没有植物 就没有挂靠
没有植物的土地
不一定是贫瘠的鬼魅
没有植物的土地
是刀与火的愚昧
山举起头颅
展示一身伟岸
起雾的季节
风梳弄长长的白发
给山林扑朔迷离
让人找不到来时的方向
毫不吝惜的爱铺天盖地
演绎诗句的风樯阵马
在这里 找不到句解和典故
雾每天都是新的
给重叠的山峦披盖
忽隐忽现 忽来忽去
在丛林穿行
在山崖碰壁
大山 只有大山
在雾海中形成舰船
运载植物的香味
雾是没有骨骼的健儿
柔软得像初生的婴儿
气吞山河 万马奔腾
雾从不遵循路标的指向
风才是它唯一的领袖
雾是风的忠臣孝子
对大山吐尽肺腑之言
在天地相接的空间流淌
雾纱蘸尽森林的酒水
阵阵饕餮 狼吞虎咽
陶醉了万水千山
大山 城堡似的大山
见证了多少风云变幻
和云雾的大起大落
雾是云的启程
云是雾的升腾
高山浮在云里雾中
漂不走岁月的辎重
一只山鹰 孤独的山鹰
是站不住脚的游子
盘旋在天空 俯瞰雾海纵深
飞来飞去 看不见乡关在何处
看不见母亲的瘦影
赤道或经纬 早已被雾霾掩盖
谁能插上路标 避开雷阵
雾与森林是前世的发小
只是 分离太久 弥合太少
断断续续的婚姻
不知能否孕育出子孙
刀与火削弱了森林的阳寿
刀与火毁灭了窗外的林荫道
刀与火 一个在冷笑 一个在咆哮
刀与火 是大山的怪兽
把森林的绿色吃掉
把天然氧吧吃掉
把人的梦想吃掉
忽然有一天
雾不再来 雾海不存在
它在某一个清晨
或在某一个黄昏
被刀割断了咽喉
再不能在山谷歌唱
被火化成了灰烬
再不能随长风起舞
好在 此时的呼吸
还能舒畅 尽管有些噪音
不知躺在雾纱中能否做梦
坚持走完还没有结束的理想
雾纱织成的海域 不见定海神针
一苇渡江 是希望还是绝响
我与自己的灵魂相遇
是陌生 还是笑脸相迎
雾海的词典 看不到经文
山已经醒来
雾还在奔忙
忙着给大山刷牙 洗面 盛装
忙着一一收场
忙着把众生交给太阳
许多人 许多牛群
从雾海中钻出 从混沌中还阳
踏着脉络不清的山路
人在谈情说爱 牛在吃草
一片情 是人的救生圈
一叶草 是牛的大草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