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麦颂》零肆陆)
湖北 雪雁鸣
古村之上,石崖之下,瀑布垂帘,那是一条神仙上下的路。
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神仙的体重如飞得起来的花朵。
神仙的衣衫不是贵胄华衣,都是雨丝和光束的交织。
竹林、古树、山洞、石床、雾霭 、流泉,这些都是神仙的器具,没有人间的商品贵重,但比人间的商品经用。
神仙凿就了大崖头,神仙铺设了仙崖村,神仙编纂了梯田话语,神仙架构了廊桥古韵。
这就是仙崖,是一个村庄的名字,在幕阜山中,在九宫山下。仙崖,一个悬挂起来的名字,一个赋有悬念的名字,一个看似简单实属玄奥的名字,仙崖就在路边,好多人看不到神仙。
仙崖不在梦中,仙崖的墙壁凡人的手都能摸遍,手的老茧和墙壁的褶皱一见如故,细细耳语来自各家的故事,酸甜苦辣是他们的早餐,梯田花园是村人的课本,白天翻开,夜晚有月光的充电,等待第二天山外来客的造访,朴素的语言,叙述人间公开的秘密,花语经过了露水的发酵,变得格外温暖,听起来神秘而浪漫,吸引了许多脚步,留住了露营的帐篷和前来写生的画笔。
梯田太美了,激动中画不出来它的模样,因为笔太短,因为心太慌,因为呼吸太紧张,因为情感激动了心脏。心脏的防抖功能对于诗人和画师来说,配置太低,画笔容易颤抖,诗人的词语容易走向歌唱。画笔落脚田中,就生下了更多的花朵,墨滴滴向田中,就分娩了无数蝌蚪。诗人的歌唱很响亮,引得农人停下犁耙张望,使得女人停下棒槌忘记了衣服被溪水流走,飞在梯田上空的鹰,俯瞰下面的歌场,似乎是听一场外语歌曲,不知是歌唱红薯窖种,还是红花与绿叶的细说的情话。仙崖人渐渐听得懂山外来客的腔调,并咬着不算顺溜的国语给他们筛上菊花茶,端上上好的乡土菜肴,客人吃得很有味,说是到了仙人的境地。
溪水洗亮了犁铧,也浸润了仙崖的风雨年华,手中的镜子照人,水田如镜照天,天也看见了一片仙崖,便把种子撒落,成长了庄稼人的梦。从上而下的白水田,亮了一年又一年。田塍,仙崖人的枕头,在劳作的间歇中打一下小盹,谷子落泥的声音很小,因为她知道还没到张扬青春的时候,先在规划得整齐的秧厢上成婚、着床,把胎衣撑破后,把脚杆长长后,把绿辫子梳弄整齐后,再过户到村庄的田野去扎根泥土,去接续一片村庄的丰收史。
仙崖的故事比历史更真实,在程氏宗祠里,看到了马群驰骋和战鼓隆隆,看到了夕阳西下的电影,看到了九宫山下沧桑的图画。
仙崖下是一条通向九宫山的长长的路,闯王李自成在这里驰骋,渐渐走向夕阳,他的战马已经太疲惫,渐渐失去了引擎,追风似箭,杀声如雷,命途多舛,厄运峥嵘。闯王的利剑在剑鞘的血泥中睡死,闯王没有名片,闯王在仙崖乡勇程九伯面前只有残阳如血的绝唱,跑过了高高的牛迹岭,跑不过命运预报的坟场。闯王的倒下,成全了墓碑的矗立,红字如血,铜像如山,王陵不倒,自成春秋。仙崖高处的闯王陵,把闯王那冲锋陷阵的号角叫停。
站在高高的牛迹岭上,笑看风云,坐看行云,在忙碌中悠闲,在悠闲中看梯田如画,农人荷锄走在田埂上,查看起伏的花朵,巡视瓜果的脊梁,劳作中的山民比谁都伟大,他们从不把力气破坏,用眼睛锁定粮食的回归之路,花卉的走向都有一定的轨度。田园才是最好的修身养性之所,怡情、养寿、享乐、回归,在大山的夹缝中,把理想壮大。山是田垄的靠背,田垄嵌在山脚下,是山神安置的自留地,山神不吃谷粒,只嗅一把菊花的芬芳和稻花灌浆,便把粮食分给子孙。
仙崖的月光为村庄粉墙,装潢山民的梦。仙崖的月亮有一颗艺术之心,在仙人台上放光,勾勒行人的影像。仙人台,突兀而起,摩天鹰架,君临绝顶,天女撒花,把善良的光芒撒进每一户窗台,给村人一个信念,勤劳是本,平安是福,爱是佛心的腾起,流水无忧,山风在灌制唱片,让每一个音符走进内心。站在高高的仙人台上,看朝阳喷薄,看流星与萤火疾飞,坐而论道,看仙崖瀑布垂练接天垂地,长风出谷,山涛踏着竹浪而来,在仙崖的乡野上标记永不拆迁的记号。村庄太好,风吹鸽哨,梯田是门口的画,古树把老屋抱,烟囱吐出的烟圈与晨雾合股,在崖头挂纱,把风景套牢,仙崖如家,四处开花,朝迎旭日,暮送虹霞。仙人是最年老的村长,站在高高的大崖头上挥洒420米的华中第一大瀑布给山民发饷。
极目风光,安坪瀑布节节垂,佛堂梯田步步高。又是双休,白尾松花开苗圃,风情度假小月山。泉飞七连坪,仙人读书莲花洞;雾锁牛迹岭,李聃青牛过山关。
仙崖风度,高湖气概,春风常过佛堂寺,大屋场上桂果香。
仙崖啊,你是我的风情村湾,你是我的醉美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