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知世录》零捌柒 ）

湖北  雪雁鸣

一向快乐的雷局长，今年自过了春节后，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怎么快乐了，为什么呢？因为今年要退休了。雷局也像某些头儿一样，在退休之前，就到名山大川去走走看看，当然不是他自己提出的，是他部下安排的，人家也理解他，干了一辈子工作，退休的年龄到了，出去看一下也是应该的。雷局长去了一趟旅游区后，人家再怎么请他再也不去了，他感觉到那些人不怀好心，好像是望他尽快退休一样。

“我离退休的时间还长着呢，你们别幸灾乐祸。”心里只是想着，没有说出口。他一改很少在办公室的习惯，只要不是非要离开办公室，他就整天呆着，看报纸、读杂志、喝浓茶，下班时间到了，人家走半个小时了，他还不走，司机到办公室，他很不高兴地说：“ 你也是巴不得我一早退休吧？”说得司机莫名其妙。

天还没亮，雷局长在笑声中醒了，他老伴摇着他膀子说：“你整天愁眉苦脸的，可今天大清早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啊？”雷局长说：“唉，真是做梦都想啊！”“想么事，想当皇帝啊？”“我做梦都想减去十岁，做梦都想国家发文件六十岁的干部减去十岁，那我不就还可以再当十年局长了吗？在这十年之内肯定还要升呢。我还真的梦到国家发了文件呢，梦到那些盼我退休的人看到文件后气得脸比炉罐底还黑。”他老伴听他这么一说，笑得咯咯滚：“老鬼啊，你这辈子的官瘾也过足了吧？”

毕竟岁月不饶人，现行规定也严格，这一点真是公平，时间到了，年龄了，都得退休，哪怕是本事再怎么大，关系再怎么硬。再说，有的人还巴不得人家快点退休呢。雷局长终究是退休了，人退休了，心没有退，心还在单位，呆在家里的习惯还是保持着单位的习惯。一天早晨，太阳好高了，他拿起手机向司机打电话：“喂，我说你这年轻人，这么晚了，你还不来接我？”司机说：“局长，不好意思，你、你退休了呢，你就好好休息吧”“哦，是的，我是退休了。” 一天，他在买米回家的路上，一袋米背得他腰酸背痛的，忽然他看见了办公室小陈，急忙说：“小陈，快帮我把米背回家吧。”小陈说：“对不起，雷局长，我还有其他事要赶去办，局长催得紧。你自己背吧，也好锻炼锻炼身体。”到家后，他一脸不高兴的对老伴说起那些事，老伴说：“你就想通一点吧，你退休了！”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双手撑着腮帮，喃喃的说：“是啊，我、我退休了”

中秋节前的几个晚上，老伴约他出去走走，他说“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这几夜我们还是不出去吧？”老伴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故意问：“怎么不出去啊？”他回答说：“你明知故问！”夜晚，有人敲对门的门，他以为是敲自己的门，要起身去开门，老伴说：“是敲对门的门呢。”再有人敲门，他还是以为敲自己的门，老伴说不是，他说这次一定是，他就通过房门的猫眼朝外瞄，果然是敲对门的门，敲门的人还提着一大提东西。再有人敲门，老伴说：“这次是敲咱家的门，我去开门吧。”进来的人提着名烟名酒，说：“雷局长，我儿子的事还靠你关心啊！”说完，就借故走了。个把小时后，那人又敲门进来了，连声说：“对不起，我走错门了，对不起啊。”边说边提起沙发旁的礼品慌忙离开了。雷局长这次大怒起来：“真是太欺负人了！”老伴连忙给他捶背说“我就知道那人会转来的，那东西我都没提到储藏室去呢。老雷啊，你就消消气吧，你都退休啦，有什么想不通的？”

中秋夜，月色如水。雷局长家今天很热闹，他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回来陪老人家过节了。 不一会，女儿女婿也带着孩子来了，一大家人可高兴了，吃完饭后，媳妇说：“这个中秋节是爸爸退休后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我们到歌厅去唱歌，要好好的热闹一番。”雷局长听这话，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情，老伴捏了一下他的腰，说：“是啊是啊，中秋佳节呢！”雷局长会过神来，听说要去唱歌，就一下子高兴了，手一挥：“好，唱歌去！司机，备车！啊——儿子，备车。”

在歌厅里，一家人都在夸雷局长的歌唱得好，他哈哈大笑后，一杯酒一饮而尽。他醉醺醺的拉着孙女坐在膝盖上，不断摸着孙女的脸蛋：“丫头，给我唱只歌。”孙女拿起话筒唱了起来。“好，唱得好，我给你小费”说着，拿出三百元，往孙女的手掌一拍。“爷爷，我是你孙女呢，哪能叫小费的，算是给我发奖金吧！”“原来在歌厅里唱歌，该叫我爷爷的多着呢。我都给了小费啊。”说着又拉着另一孙女的手说，爷爷唱累了，腰酸背痛的，给我捶捶背，捶得好，我同样给小费的。”孙子见爷爷给了那么多的小费，很是眼馋：“爷爷，我给你捶背。”“你这傻瓜蛋，我什么时候要男生给我捶背了？去去去。”孙子委屈地走开了。“老爸，你是喝醉了，再不能喝了！我们到公园赏月去吧。”儿女们都说要去赏月。“好，赏、赏月去。吴秘书，你快、快去把水那个果、月那个饼、茶那个水摆好。”

雷局长所住的社区，最近要排一个话剧，居委会陈主任要雷局长去演主角，雷局长说：“那个主角是什么级别？”“是一个退休工人，没有级别呢。”“没有级别？我怎么会去演呢？我至少要演一个副处级。”陈主任与雷局长是几十年的好朋友，说话也就直来直去，他说：“老雷啊，你也就是一个正科级嘛。”“我总不能老在一个级别上吧，我说定了，没有副处级，我不演。”没有办法，陈主任只好请来作者改写剧本，将剧本主人公改写成副处级。看了剧本，雷局长很高兴，他讨好地将嘴巴贴近陈主任的耳朵说：“要是将主人公改成正处级让我演，这演出的费用全部由我出，好不好？”陈主任看着雷局长，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