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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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麦颂》柒拾伍 ）
湖北/雪雁鸣
一座古朴的村庄，浮在空中。
一座隐秘的村庄，卧在空中。
一座红色的村庄，悬在空中。
一座春意的村庄，亮在空中。
在山下仰望，周步山穿插于云端，云雾缭绕，时隐时现，古树包裹着村庄，红绿相间。
在村庄的石墩上，望凡间丘陵无数，沟壑纵横，村庄在垄岔间安落，远古般的农耕如画。这是先人常常远望故乡的地方，这是仙人常常站在这里点拨人间命运的地方。
拾阶而上，越槛而过，走进一座古村，一个以人名命名的村庄，周步山，周全构架，步履如山，天星运转，七曜循环。周步山，高大如山，风雨无畏，苦寒不惧，挑起一担山。这是一个从平地逐步而上的村庄，是用篾箩挑上来的村庄，是用石磊垒起来的村庄，是用泉水灌饱的村庄，是用薯粉喂大的村庄，是用百花簇拥起来的村庄。
周姓繁衍，树大分桠，另处开垦，再植一枝花。
五百年，太长太久。五百年，弹指一挥间。
周步山，一个大器的符号，被先生写进蒙馆，被父母写进喜帖，被自己写在扁担，被儿孙写到墓碑写上祖宗牌位。
周步山，也为子孙写下了许多好听的名字，在学堂里，在工分簿里，在光荣榜里。他也把子孙的名字写到了山下，写到了都市，写到了更远的地方。
周步山，用一支巨大的笔，奠基了一部高山传奇故事，开辟了一座白云山庄。在庄严的族谱里，子孙满堂，和煦如春，花开果熟，众志成城。石头墙、石门帘、石水缸、石板路，石巷贯通，石窗相望，石级相接，石柱立基。一个石头寨的形成，见证了古往今来多少风云变幻，花草枯萎了许多，先辈走远了许多，但这个村庄依然傲立，依然精神矍铄，看着后辈成长，一个由石头、青砖和红瓦组合的世界，坚硬无比，犹如人的骨骼，石头就是这个村庄的骨骼，撑起一片天，为子孙遮风雨、躲露水。就是这一座村庄，一旺就是五百年，一年又一年，增加了多少沉重的碑记，开设了多少朴素的婚宴。霞烘石头墙，日暮古柏枫，山上的时果是照亮村庄的灯笼，山上的花朵年年醉春风。红墙是石头寨的再起，红瓦是石头寨的盛装，都是山上的泥土的聚结，爱的聚结，老墙一竖就是数百年，瓦片前赴后继，盖住了多少代风霜。
周步山，弯弯曲曲的屋巷留下许多先人的影子，石板路留下不少英烈的足迹，何长工、方步周、叶金波、吴礼执、许金门，硝烟滚滚，炮火连天，将军山，将军魂，岁月的推移，一直到眼前。
我一直喜欢周步山的老人，跟老人交谈，所有的字典都要散架，所有的经书都要熄灯，老人，是最厚的字典，是最深的经书。批阅风雨，艰难无数，路踏万重，鞋破千双。周步山的每一块石头都在老人的手中签到，还有春花秋月，在老人的目光中长燃不熄，老人，才是周步山的经书辞典，才是周步山永远退不出的靠山。
周步山连着阮碧山，延伸石航山，俯瞰祝家楼，远望板桥渡，春风浩荡，宜物宜人。村庄镇守大山，庄后有花园，庄前有芳林，林池映旭日，林梢挂晚霞。生息在此，于心无忧。
周步山山上山下两重天，上下风光也相连：双泉浴月、万壑眠云、玉兔环窟、白象埋牙、鹤守丹灶、鱼跃金盆、石屋琼楼、木笔题春、云托玉棺、彩叶长廊。棺材山、七磊山、石壳洞、双泉寺，风景人文，都在周步山的视野内，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在春天的视野里，更是姹紫嫣红，目不暇接。
春色不归，哪照繁花融水，意难平，心又起，日微稀。风留山岭真情重，今日来飞凤。起朝霞，关夕梦，画蹁飞。
月笼花海浮多梦，酒伴清泉饮无名。
周步山是一位乡野的历史巨人，所有的花卉都是他优秀的儿女，桃花灿烂，梨花堆雪，李花碎银，菜花摇金。真是：芳径从来由蝶往，玉珠偏不让蜂痴。欲沾春露滋年月，方见修为欠厚时。
又是春天，又是春风，春天把花朵催发，春风把花朵吹香。在村庄周围，到处是花，到处是树，石头间，瓦房前，山地上，池塘边，桃李争艳，梨花菜花处处香。这些美丽的植物不约而同的荫护着这里的村庄。石头上的花瓣，是昨夜的风的飘送，花开花落，村庄依然美丽。花是从不迟到的贵客，来时风华，去时风光，去留有意，得失无伤。
所有的花朵都在诠释村庄的古老和美丽，花的说明书，一掩一映，一折一叠，亦虚亦实，亦淡亦浓。春的放映机，年年架起奇特的视角，给大地、山野、村落以迷人的色彩，生机勃勃。把花影投到墙壁上，花影叠叠；把绿叶衬托到红花间，情意浓浓。真是啊，五出梨花如雪样，芳姿素雅更推崇。
品画梨花白，宣扬玉露浓，风光珠缀串，雪貌更娇容。
苦冷不须记，扬头见旭光，子孙成正果，味蜜媲甘糖。
阳春三月，最喜春色，乡野梨园情，纯美不须说，周步山的梨园宁静、纯美、超脱，人生真谛总可寻，把握梨花的生长姿态，春风好盈握，灵气心中留，梨树抓天的虬枝最有风度，是扬天问路，是托天高歌，细细来品味，半日不蹉跎。花语的纯情，爱意的纯真，一辈子的守候，难舍难分。浪漫的爱情，是画魂的萦绕，是花魂的缠绵。看看看，周步山的风度：冰肌玉骨见高洁，凝粉融融娇欲跌，抖落寒风开为快，独占枝头胜春雪。
从来忘记不了桃红，桃红不是老山的丫鬟，桃红是山庄的主人，春天来入户，安步当车，缓步如莲，路不带风，悄悄跃然枝上，一夜开放，给你满目的惊诧。不知有多少雄蕊，追逐了千重浪漫，孕育碧桃满山，难以隔断花与果的缠绵。因有生命的丰润，才有桃花如人面；因有多情出深意，才忘却不了汪伦的情深万丈，那千尺潭水，只是一杯无。
站在高高的石台上，看周步山古屋安详，春色无限，真是感慨良多——
李桃频贴瓦，缓慢抹浓妆，老舍擎花榜，芳龄着羽裳。云开天日近，客至野芹香，林苑听啼鸟，人稀暮色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