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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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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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篾匠

——《乡村手艺人》之十

文/雪雁鸣(湖北)

篾匠和木匠绝然不同,木匠是使家具紧凑,是直来直去,是固定不变,是不透风,是紧不漏水,大部分是方形的。篾匠做的家具是柔性的,是可以卷曲的,是单薄的,大部分是圆形的,是透风的,是漏水的。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是因为漏水的缘故,古人造词语也真是想得到,喜欢拿竹篮子说事,不知竹篮子听到了会不会生气,反正是一句不怎么好听的话。说人不灵活很呆滞就说人家像一根木头,我也不知道木头会不会生气,还有呆若木鸡,也是木,还有麻木。相比较,竹子的好话要多些。

篾匠的祖师爷名叫泰山,春秋时鲁国人,原是鲁班的徒弟,因学不进木工技术,就被鲁班辞退了。他就发奋学篾匠,多少年后,举世闻名,并带出一大批能工巧匠。后来鲁班感慨说: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木匠的工具繁多且重,是要用担子挑着走的,一挑就是一担,好几十斤,篾匠的工具很少,主要是篾刀、小锯、小凿子、度篾齿、刮篾刀等,到了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就有了分篾机。篾匠与木匠还有不同的是,不依赖电工,许多工序只能手工完成,不知是不是发明不出来电器工具,还是考虑到篾工没什么发展了,也就没必要去搞发明了。再就是,木匠可以到城里做工,而篾匠在城里是没什么活干的。篾匠做的工具主要是提篮、摇篮、筲箕、簸箕、笸篮、皮箩、篾丝箩、晒垫、运兜、斗笠、竹椅、竹床、竹帘子、竹茶筒等。

学木匠是从出料开始,即把一根树横放在两个木马之上,用斧头慢慢劈去树皮。

学篾匠是从开竹开始,就是在一根竹子的末端当中劈开一两尺,然后双手各执一边,随势一抖,一根楠竹就分开两块了。这个技术虽是基本工,但也不容易学到的,一是力度,二是手势,力度大了,那么分开的两边竹子会向两边飞出好远。力度小了,竹子就一次分不开,有时只分到一半,等到第二次再分开时,只能用脚踩着一边竹子掰开,或再补刀,这样就有可能把竹子掰坏。所以力度要恰到好处,这个基本功就是锻炼力度和手势的过程。

学会开竹了就等于是入门了,下一步就是劈篾,把开竹后的大竹块分成大小不一的篾条。第三步就是分篾,即是用篾刀把厚厚的篾体分开。第四步又是考验人的时候到了,就是要用篾刀分出青篾和黄篾,篾最重要的最有价值的是青篾,就是竹子的绿色表皮,挨着青篾的就是黄篾。第五步是刮篾,就是把青篾黄篾用刮刀刮成光滑的。如果是做箩筐之类竹器,还要劈成篾丝,如果是做皮箩、晒垫之类,就可以开始编织了。在编织之前,要把篾皮挂起来放个十天半月的,这个作用是为了把篾皮晾干,这样织起来就不会变形。

篾工的用途较之以前就比较窄了,在农村,基本不用晒垫、笸篮了,一是有水泥晒场,二是现在农村做了许多新房子,都是水泥平顶,可以作为晒场。有这种晒场比晒垫更容易将稻谷、小麦、玉米、薯丝等农作物晒干。比如摇篮,也就是婴孩睡觉的床子,现在也很少用了,都是用新式的摇篮了,一些竹制品被现代工具淘汰了,如塑料制品、铝制品等,在快节凑的生活里,人们已经不怎么讲究什么原生态、什么美观、什么怀旧了,讨方便才是主要的。所以说,篾匠行业的衰落也是正常的了,这个行业名词许多人特别是城里的人已经变得陌生了。但也有极少数家庭,讲究的是生活质量和品质,他们尽可能拒绝一些塑料制品和铝制品,喜欢用竹木做的工具,如水瓢、饭瓢、水桶、蒸笼等,都是竹木做的,这就是崇拜原生态,也有一份怀旧的情结在里面,我见过这样的家庭,我深深的为他们点赞。

想起一个真实的故事。

某厅长年轻时做过篾匠,多年后当了这样的高干,但他不忘篾匠的情怀,多年来家里喜欢用竹制品。某次到某地视察,问当地领导是否有筲箕卖,领导连忙说,有,有很多呢。这可是个大官啊,是难得的搞好关系的机会,难得领导开了口,所以绝不放过这个机会。他立马叫手下人到县城去买,半天过后,买来了不少。厅长一看,哭笑不得:我不是要买烧鸡啊,我是想买几个筲箕回去。当地领导说:这是烧鸡啊,是我地有名的烧鸡,味道鲜美,色泽美观,远销省内外,属于大品牌呢。厅长摇头说:不是这个烧鸡,是竹子做的用来洗菜的筲箕。

篾匠,是逐渐被民间遗忘的角色,想起来真是可惜,我真担心它的前途,是不是将来有一天彻底消失了呢?

但我忘不了一些篾匠师傅的生涯,他们的音容笑貌仍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木匠师傅是把一根实心的大树砍下,制造了大梁大柱,顶天立地,还有大船的劈波斩浪,那忙坚强,那么执着。

篾匠师傅是把一根空心的竹子剖开,编织出那么多竹器,丰富了百姓千烟,过滤了许多时光,那么雅致,那么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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