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麦颂》零捌拾)
雪雁鸣(湖北)
雾海迷踪,我看不见杜鹃的花衣,随风飘的裙裾哪里去了,春之声在雾山的那边啾啾有声。
我不见君去了何方?在明媚的季节,在光亮能召见的地方,我见你以从天而降的方式玉立在花丛中微笑,鹃花艳丽,云蒸霞蔚,将你烘托成仙,就在昨天,你倚靠的树枝还有余温,今天的雨滴滴破了万幅彩云,今天的风寒降落了千丈花绸。
杜鹃仙子,婵娟何处?红色的火舌,在心头盛开。没有事例证明,一朵花到底能否通灵;没有找出旁证,一个人到底有多少激情。
一阵雾的袭来,穿过杜鹃的腋下,旋即弥漫了整个花坞,遮掩了许多花岦。
大雾一团一团的涌来,飞到花坞扎营,雾路湮没了来时的路,我孤立在花丛中,吮吸雨滴,雾海蒙蒙,目无三尺,找不到来时的路,感觉这红尘已经很轻很薄,这世界已经消瘦得只剩下朵朵花骨,只剩下一种思念,这思念只属于大自然,只属于花丛与岩石间的空隙。
大山的一场雾,让我找不到日出日落。风,总是不懂人话,总是将传出的话抖散,打落了花瓣,撒落在路径,成泥不觉心愁起,又到一年落花时。
灌木挂起的经书,被雨淋湿,被风读破,谁能识字,便是花痴。
没有谁知道谁的心藏在哪里,在雾海中找不到,在花丛中找不到,即使有阳光几许,你看到的只是外衣。
风凉如水,路湿如浆,花瓣轻寒,薄袄捂身,山河依旧,春风值日,人世间,许多事情在浓雾中暗淡,一提起如竹木之重,放下如微屑轻钉。有谁的手能接过射天劲弓,有谁的眼能不屑强弩之末,强势与羸弱,咆哮与静止,得势与失意,惬意与踟躇,是永不静止的钟摆。
许多事物目光难及,不如一声鸟叫能穿过尘埃,花在明媚之下,娇艳欲滴,千千爱怜,万万流连,一一走过,声声祝福,阵阵抚摸,丝丝温情,句句真言,道道问候,又一年的青春在斜坡摇曳,引来多少欢声。
只在自然中,不戴防毒面具,那唤来的风,不同语种,也能通心。学风,能潇洒;学雾,能藏匿;学花,能不语;学树,开花结果,落叶凋零,心无旁骛,自然而然。
杜鹃细读花书,就被雾海淹没,从热烈到冷艳,是阳光与雾海的交接。人世间,许多事,系心中重如磐石,一旦放不下,就不如一朵花潇洒的飘落。那种无羁,那种自如,那种不语,凡人难及。
雾挤出的水滴,无法成为御寒的酒。眼前的花叫不应远山的客,他被花痴,她被花迷,他们的春山远旅,他们的花海寻径,都在一画中。
花山画廊,不知方位的琴声,若有若无。雾在拐弯处,知道扭头再寻出路;人在拐弯处,不知是否有更好的出路。没有多少绝响在前头等待,没有多少机缘在闹市等着买卖。有的人,不用等待就能如期而至;有些事,你望眼欲穿也无依无赖。
沧海桑田,花落花开,君在何处,不见踪影,昨夜的碰杯,今宵的别离,已难再见。被想念的人,和一些往昔的踪影,多少时日难遇;太美的春和景明被病毒钳制,总是难以置顶;杜鹃到来,总是带着欢笑霸屏。这是时光的按部就班,也是人与自然的缘分的拥握。纵横交错的赏花路太拥挤,那是人们热爱大自然的情怀。
杜鹃,留下人情一片,四月花裳,人人在穿,一阵风,穿过花林,花落尘埃,骨肉分离,匆匆踏碎,最怜花魂,风吹过耳,最怜花踪?石壁贴着花瓣,草丛撑着花心,崖头不是花的岸,树骨不是花的郎。
隔山远眺,花是沸腾的海,雾是散漫的旗,被山慢慢的载,被风轻轻的牵。一些词典的释义,无法涵盖诀别,岁月的齿轮之响,或雷霆,或呓语,催花开,摧花谢,在前世的月光里,孕育不出永恒,有幸,会有来年。把沉浮记起,把兴衰记起,把宠辱记起,记忆在拓片中,记忆在竹简里,然后朝悬崖朝雾海远望,然后在细细安检清样。
一眼望不到边的雾再次涌起,许多事物在雾海中挣扎,唯有杜鹃,静谧得无声无息。跨不过去,望不过去,喊声的回应,被雾阻隔。尘世间,太缺少花匠,在哪里寻觅?有谁能扶起一枝,救起一脉,让花不残缺,让人能相悦,让花与人慢慢的谈,让人与花细细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