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世录》壹壹陆 )
文/雪雁鸣
怀念土地,从掌心的一抔土说起,从手中的一碗饭说起。
曾经的三峡提升水位,要来一次大移民,多少人都不愿意移民,主要原因就是不愿离开家乡、离开故土,年轻人还好说,就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那些倾恋土地的人,怎能割舍这份感情?相关工作人员不知做了多少动员工作,那真是历尽艰辛。国策到来,利国利民。不得不迁移,有一位老太婆最后离开家园时,用手帕包了一捧菜园的土,塞进胸前,哭泣着离开了家园。新的秭归县城,就是移民的标本,水位抬高,一切都随之提高了,多少百姓有了自己新的村庄,起初肯定是不适应的,时间久了后,也就成了自己的家乡,百年之后,这里也成了移民人的故乡,现在他们在新的家乡里,一定会想念着远去的故乡,在高高的村庄里,俯瞰着水里的故乡,这是一种思念祖宗、怀念土地的情怀,挥之不去,割舍不能,没有多少人不想念自己的故乡和生我养我的土地。土地,是一种善念,是一种寄托,是一切的根基。没了土地,每个人都是一个孤儿。有了土地,那就是有了一张硕大的床,生生死死,都必须依附。
作为个人,土地就是庄稼的丰稔的场所,是菜园的板块,是在农作季节每日躬亲的去向,是在闲暇时张望的方向。作为国家,土地那就是江山社稷,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春秋时期晋国君主姬重耳,也就是晋文公,在逃离晋国流亡于各国时,他始终不丢弃离开晋国时包着的一包泥土,不管奔向哪里,祖国还在身上,还在心中。我们所崇拜的炎黄,其实是一对老冤家,互相打了一辈子仗,“血流漂杵”也是有史书记载的,他们的互相争夺,也就是为了土地,互不相让,都说自己是正义的,对方是非正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土地,那是国家的重器,那可是黎民百姓的根,是举国苍生的饭碗啊!
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朝代更迭,少则几十年一次,多则几百年一次,攻城掠池,闯关夺阵,王者为了那一份征服的荣耀,也是威风,也是权欲,但为了土地的概念还是一直树立着,千年土地八百主,争来争去无休止,杀人一万,自损七千,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将功成万骨枯。有的君王是为了土地,为了江山,为了百姓。有的君王,只是恶欲的膨胀,他们的所谓的为了土地,那是侵略,那是扩张,那是非正义,给被侵略的国家和百姓留下了太多的伤痛?
我把目光收缩到近处,我们所在的土地在一天天的变成高楼大厦的根基,而不是粮食和花朵的根基。我最记得少时,农民为了多种一点粮食,开垦了不少荒地,有的农民为了使自己的田地多一点,也有意的进行扩边,在修整田地时,巴不得多挖人家一点土过来,让自己的田地多一点土,让自己的田头地边多伸出一寸,多种出一点庄稼,多一点稻菽,多一点米粒,让儿孙吃个饱。时光过去了许多年,现在农村很多田地,特别是离村庄偏远的田地都在荒芜了,昔日的粮田现在都长满了荒草长成了大树,城市周边的土地,很多都被栽上高楼大厦,一位在外定居了二十多年的朋友,回到小县城,在入口处居然找不到回乡的道路了,因为现在的县城与二十多年相比起来,已经面目全非。说好听一点,是变化太大;说不好听一点,就是占用了大量的肥沃的田地。农村呢,也是如此,作为偏远地带的田地,由于道路不通,难有耕作,但村庄周边的粮田麦地,许多都做了房子,这何尝不是对土地的一种侵占和掠夺。最爱土地的农民,也是无可奈何,年轻一代的农民,对土地有一种严重的陌生感,他们不识土地的重要性和要义,他们的思想生活在空中,没有根基,他们以为有了打工经济可以购买粮食,已不在乎土地存在,他们对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土地没有了感情,因为他们已经不脚踏实“地”了,因为他们不是“农民”而是“农民工”了,因为土地生长出来的东西很廉价了,土地只在那些房产商人的面前变得高价,他们种了许多房子,再高价卖给千千万万的百姓。
每次回到家乡,我总要到附近仅存的田地里去转悠转悠,与一些在田地里干活的农人说说话,谈谈庄稼的收成。他们总是问我是否还会种庄稼,我说,种庄稼的技术肯定生疏了,但我时常想起土地,想起他们,想起种庄稼的农人。我早已没有从事土地的劳作,没有驾驭土地的权利,但我一直很崇拜土地,尊重土地,怀念土地,每次看到故乡的土地,心中总有一股暖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