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点亮

（乡土散文《麦颂》捌拾伍）

文/雪雁鸣

一粒樱桃点亮了季节的走廊，在这个春夏交臂的时光里。

杜鹃归隐，雾海散会，一粒樱桃捻在指间，晨光轻轻一点再把大幕山点亮！

许多情节是接二连三的，许多机缘是不期而遇的，我轻装简行，不带一点醉意，不带一本备课，盘旋而上，在山间小径，钻林披荆，为去年的老去，为今天的新样，重逢总是有的，抱玉总是有的，花乡果熟，谷生红珠，一刻的交汇，风吹落玉盘，绵绵总离枝。

这珍珠玛瑙般的容颜，在山坡上布局，此时那些蝶儿是否害怕花魂还在，惹乱了她的初恋。

那些蝶儿的品格，如君子般的珍稀，梁祝不是今生的读课，他在发黄的唱本里奄奄一息。

君子如玉，亦如铁；樱桃如珠，亦如血。

那颗颗樱桃，可是缩微了大幕的脊背？

那面面红颜，可是渲染了大山的钟情？

越来越缅怀海誓山盟，一些古汉语的遗产流到今世，我既重本，也关注利息。

越来越想念冰清玉洁，和氏璧去了哪里？不染纤尘的手，在剪西窗烛的手，河埠捣衣的手，轻织丝罗的手，都被我轻放在相册里，绝不让她们投胎到这个箭矢横飞的戏场。

高空的云起雷鸣，听不进樱桃的宴会；街巷的流言蜚语，到不了大山的密林。

终于明白樱桃的立体形态没有一处开口，其实她是最聪明的，其实她是最出世的，她是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她是不愿意听尘世间连篇累牍的谎言。

一颗樱桃的出世，是樱花的红利。

一山樱桃的诞生，是大地的群生。

樱桃是大山的红字，简单得像一点红墨，没有点横竖撇捺，也不想有太多的平平仄仄。她是圆圆的，她是甜甜的，如果你有心情，自然会把酒临风，读一篇樱桃赋，颂一篇落花声。挂在树上，是山的门帘；落下山坡，是山的孩童。山坡上的滚落，岩石上的蹦跳，给稍纵即逝的岁月舒展一次经络。

看不尽的樱桃密密匝匝，摘不尽的樱桃也不觉得稀稀落落。许多人去了又来，广袖飞舞，在歌声笑语中慢慢释放，轻车熟路的造访，一览无余的时光，是少年与青壮的交接，谁呈素手，谁念初衷，谁在等待，谁在言情？一串珍珠落，自有罗裙牵。一树红玛瑙，都会念她的好。

樱桃是李子的家属，借李而生，别李而去，那是外婆的李园，伸出宫墙的一枝，逃到山里去，把家安在向阳的山坡，戴红冠，挂红灯，结红蜜，醉红颜，都是以简单的动作，完成迎来送往，白驹过隙。

从来不要谁来修剪毛发，也不要谁来捡顺手脚，那些自然而然的生长动作，没有多少人能看见，只是呼唤雨水，呼唤阳光，呼唤大地的助长。

一粒樱桃的重量，惹不起秤杆的嬉笑，待价而沽不是我的心情。

我柔软得就像你的眼睛，看清了来来往往的胸襟。

不要写诗吧，我经不起你的朱笔轻点，惹我破瞳流泪，血落衣袖，染你一幅画轴。

不要朗诵吧，我经不起风来念珠，佛指轻弹，预知来世的层层叠叠、长长短短，祈求今生的红颜不老，荣华富贵。

我在大山一隅，在大幕一方，一切都是我的情感或支或蓄或收或放，一切都是我的自在安宁。我属于女孩，属于爱情，属于幸福，属于甜蜜，属于珍惜，属于美妙，属于幻想，属于浪漫，属于梦寐，属于收成，属于你对我的钟情。

笔干风止，舞尽歌眠，让我清静地做一季山的情种，来渲染你的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