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樱桃

　（乡土散文《麦颂》捌拾陆）

文/雪雁鸣

五月的盛宴，到大幕山摘樱桃去。

那是一场浪漫青春的宴会，在山野，在绿荫蔽日的地方。到大幕山摘樱桃去。

小小的樱桃，是山上的精灵，小巧玲珑，乖巧可人，食之有味，观之有情。那是一片风景，是一幕红色的星星，是丛林中点缀的玛瑙，是舌尖上舞蹈，醉了山水，醉了游人。

那漫山遍野的野樱桃吸引了多少游人的脚步，游人钻进树林，大眼睛瞪着小小的颗粒，那是红红的樱桃，青紫的樱桃，黄绿参半的樱桃，挂在树上，垂在枝头，静静的泛着光彩，也迎风摇曳，似乎在挑逗前来的人，樱桃夹在翠绿的叶子间，或被叶子掩映着，是那样充满生机。其实，樱桃在多年以前，似乎很少进入人们的视野，随着现在人们越来越向往大自然，越来越崇尚野趣，大幕山的樱桃才倍受青睐了，特别是城里人。原来，人们习惯在街头买一些樱桃尝尝鲜，而现在，大多喜欢奔向高山，亲手采摘，与大自然亲密接触，这是一种情趣，一种野趣，一种投身大自然的愉悦，暂时抛却了城市的污染，在大幕山留下了绿野仙踪，让烦躁、压力、抑郁换成愉快、轻松、欢乐。樱桃对于他们来说，不光是吃的滋味，更是采摘的乐趣，让心灵的空间装满大幕山的茂林修竹，还有流水的声音鸟的歌。

上大幕山去，是一次彻底的精神奔放，是在阡陌、幽径和山野上的随意行走，是摘下一片叶子含在唇间播放的脆音，是吹着口哨与林中的鸟儿自由互答，是荡漾在大幕天池、大幕慈湖的一叶小舟，是围坐在草地上的樱桃野宴，是清凉竹林中的飘袂秋千，是草滩上的耳鬓厮磨，是月光下的喁喁私语，是奔跑在林间小道的惬意兜风。

还能说什么呢？在这个季节，主打就是樱桃。是樱桃，一串一串的樱桃，浓缩了她一生的甘甜一生的爱，她的情愫就足够让人缠绵，那开放在山山岭岭上樱花是她美丽的春装，是大幕山花簇中的白雪公主，春暮了，入夏了，天热了，清风为她轻解罗衫，挂在枝条上静静的乘凉，春暮夏晨的炫丽，让她沉醉得入眠，尝鲜的人来了，拉着她、握着她、捏着她、捧着她、亲着她，她来不及害羞，就化成了美味。其实游人并不是十分贪婪品尝，重要的是观赏，依靠着满树满壁满坡满谷满山的樱桃拍下美美照，刷爆了朋友圈，更多的樱桃还是被树枝挽留，被鸟儿啄走，被风儿摇落，撒成满地珠玉。

到乡下看看，到山野走走，带着孩子们走出户外看看绿、透透气、吹吹风，吸一口新鲜的空气，吃几颗甘甜的野果，这对于蜗居在城里的人来说，多么不易，也是一件十分浪漫的事情。而到了巍巍的大幕山，这一切都触手可及。大幕山，人们视野内的花果山，三月有樱花、山茶泡、狗耳朵、蘑菇，四月有映山红、楠竹笋、水竹笋、麦竹笋、金竹笋、苦菜，五月有樱桃、草莓、枇杷、刺泡、鸡公泡、麦熟等，六月有李子、梨子，深秋季节的柿子、毛栗碰撞游人的头。大幕山太大了，好吃的野果太多了，装着这么多野花野果，更为吸引人的还是樱桃，没有哪种山果有这样分布广，在山坡在丛林在路旁在坑上在房前屋后，在你伸手就能摘到的地方。大幕山怀抱中的老村庄，曾家山、郭家山、柳树泉、周家山、徐家山、杨桥山、大雾张、大幕山灌、里慈、南乐、泉坑、源头、溜沙、塘山、墈下、窑洞、茶山、黄鹤楼、孟垄山、团墩、小荆坑等等，何处不是樱桃遍地？所有的樱桃都充满了无限生机。

樱桃是属于女人的，她们见了一株红得发亮的樱桃，就张牙舞爪一窝蜂似的涌了上去，嘻嘻哈哈的摘个不停，这株摘完了，又涌向了那株，几米甚至十几米高的樱桃树，采摘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女人们先是摘垂吊下来的樱桃，下面的越摘越少，她们就开始把树枝狠狠的往下拉，极力的踮起双脚，脖子像长颈鹿一样伸得长长的，左手拉树枝，右手不断的摘，更确切的说，不是摘，是抓，一抓一大把，把叶子和嫩桠都抓下来了，还忍不住要往嘴里塞，垂吊下来的樱桃一阵疯抢而光后，见到树上还有不少，便奋不顾身的上树了。女人一般是不上树的，那是男人的活儿，只要看到女人上树了，那一定是上去摘果子。真是勇敢啊，有的女子抱着树干上，上去的女子又拉着下面的女子上，她们上去之后，有的女子双腿夹着树枝摘，有的站在树枝上摘，有的女子更是大胆，双脚跨在两树的枝桠上摘。穿着牛仔裤的女子上树，还有一定的安全保障，而有的女子是穿着短裤套着裤袜，那也太不方便了吧？但还是奋不顾身的上树。树上的樱桃摘得差不多了，但她们的眼睛还在四处巡逻，还在虎视眈眈，还在双目放电，似乎一个都不留下。有的在抱怨了，说在下面看时，看到了树上好多樱桃，可到树上去了，就被树叶遮住了，说再躲我就将树砍倒来摘，其实，这是说气话或是笑话，刚说完，就有人对她的话表示不满，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樱桃树结樱桃给你吃，你还要砍它呀？樱桃好吃树难栽你知道不？回答的说，谁叫樱桃跟我捉迷藏啦？在树上看不到樱桃，就叫树下的人帮忙，或用手，或用棍子，不停地指着，树上的人有了指点，也就十拿九稳的摘着了樱桃。这时，树下的人又发话了，你这摘的樱桃要分一半给我，我帮你了。树上的人骂道，小气鬼，胆小鬼，好吃鬼，你自己不敢上来摘，还要我摘给你吃？这一骂，骂出笑声一片，骂出了春夏的味道，骂出了山野的情趣。她们下树时，有的顺着树干溜下来，有的直接跳下来，可怜那穿着裤袜的，一不小心被枝桠狠狠的挂了一下，撕下了一个大口，人们看着她笑个不停，有的说她的裤袜挂破了太可惜了，有的说她今天破身了，而她昂起头，坚定地说：值得！

樱桃，赋予了浪漫多情的色彩，在大幕山，是一部炫彩、甜蜜、诱人的传奇。在这个美好的季节，在这个美丽的红五月，采摘樱桃，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红五月的故事太多了，山花红了，云朵红了，更诱人的是樱桃红了，摘樱桃去，或提篮，或筲箕，或提袋，或干脆用叶子卷成筒，总之装樱桃的工具多了。男男女女，女的更多，男的只是陪衬，或是保护神，或是司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兴高采烈，遇到一树好的樱桃，都抢着采摘，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不断的摘下往篮里丢，间歇的往嘴里塞，摘完了自己这枝，又赶紧拉着人家的那枝慌忙的摘，人家说这也太贪婪了，回答的是谁叫你摘得慢啊或谁叫你没有我摘得快啊？话音刚落，就哈哈的大笑起来。摘樱桃，男人似乎是一个点缀，积极性好像不是太高，他们更重要的是欣赏，女人在摘樱桃，男人则在看采摘的女人。女人一边摘一边吃，男人则在看她们吃，摘得高兴，吃得高兴，看得也高兴。男人开口了，你们摘多点啊，等下给我们吃啊或说等下我们帮你们吃啊，女人笑着说，你这懒鬼，还给樱桃你吃啊？樱桃皮樱桃叶都不给你吃。男人说，不吃就不吃，就让你酸掉大牙，干脆酸出崽来。女人说，你就是你老娘吃樱桃酸出来的吧？又是一阵大笑，笑声转向了另一片樱桃地。女人，真是天生摘樱桃的好手，她们兴致极高，不怕刺扎，不怕蚊咬，不怕嫩嫩的手臂和雪白的腿子被茅荻割破留下血痕，只要有樱桃摘，什么都不怕，但也有害怕的，多事的男人突然大喊一声有一只蛇，她们才惊叫着一哄而散，待知道是人家在做恶作剧时，自然是一阵大骂又一阵大笑。她们一摘就是大半天，在摘时，不觉得累，当下得山来，就感到胳膊酸软了。

樱桃树属于蔷薇科落叶乔木果树，喜温喜光，大幕山的山坡向阳，是樱桃最好的生长地带，花期三月至四月，五月结满了果实。樱桃的青春期为淡黄色，青年为黄红色，成熟时为红色，熟透了就是红紫色了，果实有一厘米长，着实诱人。

大幕山上，野樱桃满山都是，也有栽种的樱桃，品种为甜樱桃、酸樱桃和毛樱桃，而人工培植的樱桃偏偏没有野樱桃好吃，主要是味道太淡了，没有野樱桃吃的刺激，吃得有味。樱桃给人们的印象太好了，她形如珍珠、色如玛瑙、柔如凝脂、鲜艳光洁、晶莹圆润、玲珑剔透、味美形娇，酸甜可口，营养丰富。樱桃成熟期早，有“早春第一果”的美誉，号称“百果第一枝”，是一年中最早的果实，因而倍受人们的娇宠。或许是春天的第一胎，大地母亲过多的宠爱，就给樱桃取了不少好听的名字：莺桃、楔桃、英桃、牛桃、樱珠、玛瑙、朱樱、梅桃、崖蜜等十多个名字，人们更记得住的还是樱桃。人们采摘下来，一阵尝鲜之后，都装起来，或带回家送给亲友，或作为餐桌上的点缀，或泡酒，或腌制起来以后慢慢品尝。

看着她们不停的吃樱桃，男人说，樱桃能治疗胃病的，马上有女的接应了，那我就多吃点，我有胃病。男人说吃多了也得胃病的，女人马上回答，那我也要吃了再说。男人说，用樱桃擦脸，又美容又去鱼尾纹的。女子就拿着一把樱桃擦拭着脸，弄得满脸油彩，男人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个花脸怪。女的说，你才猪八戒呢。男人说，不要吃光了，拿回去给你老公吃吧，壮阳的呢。女的说，真的呀？那我今天把大幕山的樱桃都摘回去给我老公吃，又说，你也多吃点啊，不然你老婆要把你蹬下床的。刚说完，大家又笑了起来。在这个场合，人们只是一味地欢乐一味地疯，说话不怎么注意环境了，有的未婚少女的脸羞得比樱桃还红，有的内向的少妇只是歪着脸捂着嘴嗤嗤的笑。

这次上大幕山，是租面的去的，司机也加入了采摘樱桃的队伍，他热心快肠，乐于助人，不是帮助女子上树，就是帮女子提篮子，一女子以为他也姓阮，因为黄沙铺镇阮姓特别多，就感激地问，师傅，你贵姓阮（软）吧？师傅回答说，我姓硬。这女子连连笑说，师傅，你真幽默。师傅说，我是老实人，不会幽默呢。女子听他说过姓硬的话，就笑着说，你还老实呢。不一会，有人喊他艾师傅，这女子大笑起来，原来你是姓艾啊？我问你是不是姓阮，以为你是故意说姓硬呢。艾师傅是黄沙铺镇梅田村人，他家乡的口音“硬”“艾”区别不大的呢。

其实，摘樱桃也是有技巧的，不能捏着樱桃摘，要捏着樱桃的把儿摘，这样摘下来放在篮子里，会形成一定的空间，不易使樱桃互相挤压。再就是采摘时，如果把樱桃的把儿留在枝桠上，把儿会继续吸收水分，给还未成熟的樱桃带来影响。摘樱桃时，千万不要折断树枝，这样既破坏了樱桃树的美观，破坏了环境，也会影响来年樱桃的产量。

樱桃可是珍宝呢，她像一位仙山神医，益脾胃，养肝肾。还是百宝果：含糖、枸椽酸、酒石酸、胡萝卜素、维生素C、铁、钙、磷等成分。可以煎汤，泡酒，或蘸着蜂蜜吃。樱桃和葡萄一样，也是可以用来酿酒的。大幕山樱桃泡酒的颜色呈浅红色，酒香中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樱桃香，更适合女性朋友饮用，确实有美容的效果。女人吃樱桃，能养颜驻容，让面部皮肤红润嫩白，去皱消斑。老人吃樱桃，会耳聪目明；长期用电脑的人吃樱桃，有反辐射的作用。

这真是天上赐给人间的仙果，是上苍对人们的垂爱，蟠桃大会天上有，樱桃野宴在人间。

中国的古典文学，韵物寄情的太多，以樱桃入诗词，抒发情怀，古人就有大笔，唐太宗李世民有《樱桃春为韵诗》：华林满芳景，洛阳编阳春，未颜合运日，翠色影长津。意思是说，茂美的林中都是花草，洛阳处处是晴朗的春天。朱红的颜色仿佛含藏了远方的日照，翠绿的色泽在长长的河流旁影影绰绰。

白居易的《吴樱桃》诗：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农气味殊。洽恰举头千万颗，婆娑拂面两三株。鸟偷飞处衔将火，人争摘时踏破珠。可惜风吹兼雨打，明朝后日即应无。 　

朱淑真的《樱桃》诗：为花结实自殊常，摘下盘中颗颗香。味重不容轻众口，独于寝庙荐先尝。

辛弃疾《樱桃》词：香浮乳酪玻璃流，年年醉里尝新惯。何物比春风？歌唇一点红。江湖清梦断，翠笼明光殿。万颗写轻匀，低头愧野人。 　

皮日休《樱桃花》：婀娜枝香拂酒壶，向阳疑是不融酥。晚来嵬峨浑如醉，惟有春风独自扶。

文人对樱桃付与了这么深厚的爱，可见人们对樱桃的感情之深，对樱桃有着多样的感触。

大幕山的旅游已具雏形，春天看花采蘑菇，杜鹃花开像火海；夏天登山摘野果，野樱桃像珍珠；秋天红叶漫山野，像地毯，像织锦；冬天冰雪世界，琼楼玉宇无数。走出都市，到大幕山当一次农人，帮山民挖地，帮大嫂烧火，吃农家饭，住农家屋，体验农家生活，也是一种逍遥，一种享受。

大幕山风景，大有可观；大幕山旅游，大有可为。

走出户外乘风去，大幕山上醉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