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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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认识动物，动物也认识我。
我了解动物，动物也了解我。
我留意动物，动物也留意我。
那是一个乍暖还寒的春夜，父亲告诉我，明天是我家的放牛日期，叫我睡早一点，明天清晨要到南山放一个早晨的牛，等牛吃饱后，上午就要用牛犁田了。那时的农村，生产队的田地搞分产到户，牛也分到了各家各户，并不是说每家能分到一只牛，而是五、六家共一只牛，牛必须放牧，放到南山或田野上去吃草。我老家的农村不叫放牧，没有这种文绉绉的叫法，叫什么呢？叫看牛，就是牵着牛到山上去吃野草，人看着牛津津有味地吃着，人与牛的距离也就几尺几丈远的样子，绝不能离牛离得太远，一是害怕牛走失，二是担心牛吃了庄稼，如果吃了人家的庄稼，那是要赔偿的，名声也不好听，说明看牛的人太不负责任了。即使是庄稼的主人与放牛的人的关系不错，不要他赔偿，那也是最不好意思的事。通常是五、六家共一只牛，也就轮流看牛，每家看牛的时间为五天或一周，也有请专人看牛的，就是这几个农户选定一人专门放牛，工资由这几家人出。牛是农人的半条命，没有牛就没有饭吃，农人对牛的敬重，比对老祖宗还好。我的老家峁屏湾一带都是三垄四岔的田地，或是南山的梯田坡地，无法实行机械化，祖祖辈辈就都非常重视牛，都会细心照料，如有谁家看牛不细心，想把他的这几天混过去，那人家是看得出来，就会说这人的不是。
我听父亲的话，吃了晚饭后洗好脚，再在火炉头低着头就着火光看了一下书就上楼睡觉了，楼上没有床，就在楼板上铺上一层稻草，再垫上棉絮。因为时间太早，怎么也睡不着，就拿起书倚靠床头继续看一下书，说是床头，实际上是一面土墙。微弱的煤油灯光让我看书有些吃力，书凑近煤油灯，我凑近着书，现在还记得是一本《汉魏六朝诗选》。我看着看着，忽然看见一只大老鼠在不远处的木桶盖上朝我看着，老鼠眼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两个小小的亮点。我朝老鼠一看，老鼠立马后退一步，尾巴还不断的摆动着。这是熟悉的家鼠，是不怕人的，我认识它，它也认识我。我在老鼠的眼里，就是一个硕大的躯体。因为那时有人吃了老鼠药送了命，又有人作案投老鼠药害了一人的性命，产生了很大的反响，有关部门就下令禁售老鼠药，街上再买不到老鼠药了。我家就用老鼠砸和老鼠笼来捕捉老鼠，但不是每天用这些工具，通常是忘记了使用。母亲把粮食都放进了坛坛罐罐，再盖上一块木板，木板上还压着一块砖头，有了这些防范措施，老鼠也就无计可施了，只是寻觅着一些秕糠充饥。
我吹熄煤油灯准备睡觉了，老鼠毕竟怕灯光，现在没灯光了，它们就活跃了起来，大有翻箱倒柜的架势。估计是那只大老鼠发信号叫鼠们出来的，它们东奔西窜，不断发出吱吱声，好像说：我们的老主人真是狠心啊，粮食都装进了坛坛罐罐，还封得严严实实的，这叫我们怎么活啊，我们真是一条可怜的鼠命啊。
又一只老鼠也吱吱起来，像是回应那只大老鼠：是啊，真是没法啊，好在现在没老鼠药卖了，我们的命就会长一点，我说人类真是自私得很，他们总是喜说千千百岁万万岁，而我们鼠辈也就活个几年。人类要剿灭我们，就是说我们吃了他们的粮食，而人类呢，不知吃了多少不该吃的东西。又一只老鼠吱吱不停：你看那个书呆子，我看他时常抱着一本书看个不停，他吃饱了就看书，而我们只能饿着肚子看着他看书，书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趁他不注意时就把他的书啃掉，好歹也能充一下饥。
我总觉得老鼠就是这么想的，那发出的吱吱声很有可能包含了这些内容，好像是说给我听的，但它们以为我是听不懂的，我即使听不懂，也能猜出来，不然它们不断发出吱吱声干什么？难道在开会讨论会讨论着什么吗？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胸脯压着什么，很沉很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脑子是清醒的，就是喊不出声来，浑身也动弹不得，那种焦急无法言述，好像天要塌下来了，感觉生命就要完结了。这种情形，我数次经历过，也有不少人遇到这样的事，农村人总是说火气不旺的人就有鬼压身，实际上不是这么回事，是冬天盖的棉被有点厚，棉被上还压着棉袄，这个重量就压着了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产生的原因一是胸脯上盖的东西多了，二是有老鼠上了身，或是有一只猫压到了身上，加上是在睡着时感觉到，也就像做梦的样子。我遇到这样的情形，是感觉到有老鼠在我的胸脯上跑来跑去的，把我的胸脯当着练武场，我想抖动被子把老鼠赶走，但我怎么也动不了，只能发出绝望的声音。
在楼下的房内睡觉的父亲听到了我的呼声，就赶紧踏上楼梯，到了楼梯口时，敲打着楼板，连声喊着我的名字，接着不断地骂着老鼠：你这发老鼠瘟咯，不要乱吓人啊！我被父亲叫醒后，就说：“父亲，不要紧，你去睡吧，这是平常事呢，我才不怕呢。”母亲也醒了，连声说：“阿崽，不要怕，不要怕，观音老母会保佑你的。”我说不怕的话，实际上是给自己壮胆，要说不怕也是假的，最怕那种感受，最怕那种绝望的感觉。父亲的喊声惊动了老鼠，老鼠又四处逃窜，楼板响个不停，也惊动了邻居的大叔，他在窗户上说：“又是老鼠压着了胸口吧，这发老鼠瘟咯，老鼠何样死不绝啊！”
我睡在床上惊魂未定，老鼠的吱吱声又在议论，好像是说：“把个书呆子吓成了这个样子，真是好玩啊，看来以后不要去吓他了，怪可怜的，我们就饿着吧，等待机会再找吃的，那老婆子总丢三忘四的，等到有一天她来撮米时忘记了在木板盖上压上砖头了，就是我们的翻身之日，我们就同心协力，好好的捞一把，把粮食储备足。我们也是世上的一员啊，为什么我们就只能挨饿呢，人类要有多少人不劳而食呢。”想到这里，我对老鼠动了恻隐之心，我想，变一只老鼠太不幸了，不能贪图粮食，否则就有被老鼠笼关着的危险。又不能过街，否则就会遇到追打的人群。每天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没有一天过着是安稳的，没有一夜过着是安宁的。想到这里，我就起床搬开了坛盖，抓了几把米撒在楼角里，老鼠闻声而至，抢着吃米，老鼠就是老鼠，见有吃的，就毫无秩序地乱抢起来。我这样做又后悔了，我这不是“养鼠为患”吗？以后绝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老鼠争食的声音渐渐淡了下来，只听见几声微弱的吱吱声，好像说，这真是个书呆子，还撒米给我们吃。另一只在说，你真是个没良心的鼠辈，人家把米给你吃，你还要说人家的坏话，太不应该了，你这样说他，他会后悔的。不知过了多久，我就睡着了。
老鼠是晚上活动的，傍晚时分，它们就出来侦察地形和人事了。老鼠的智力我认为是一流的，那种警觉性也是非常厉害的，那种令人讨厌程度几乎是世界第一，有成语为证：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老鼠过街是情形，人人喊打是态度，但过街的老鼠究竟打死了几只，好像没看到这方面的统计。老鼠说：“你们人类真是傻到到家了，我老鼠是被人讨厌，但有几只老鼠傻到去过街呢，我们喜欢在暗处活动呢，我吃了你们的黍，吃了你们的麦，吃了你们的苗，你们人类捉到了几次捉到了几只呢？可以说，我们大部分是捉不到的，当我听到你们的诉求‘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时，我就忍不住笑了，你们人类的贪婪何止是这点黍何止这点麦何止这点苗啊。我们鼠辈只是为了不饿肚子，而你们人类何止是这点欲望？可以说，你们人类的贪婪程度是我们鼠辈的N倍。这样的人，你们定位成“鼠辈”，这简直是对我们鼠辈的一种侮辱。”
一老鼠又是不断的发出吱吱声，好像说：“别说我们鼠辈是“鼠目寸光”，其实我们看到的短，想到的长。至少我们善于储备粮。看到老鼠那小而亮的眼睛，我就想，我在掂量老鼠时，其实老鼠也在掂量着我。且老鼠也是这么想的。
我从微弱的亮光中看到，好几只老鼠在矮小的陶罐上搭起了“鼠梯”，足有十只以上，它们的目的就是想推开那只木桶上面压着的木板也就是桶盖和砖头，由于“鼠手”不够，高度离木板和砖头还差两三只老鼠的距离，最上面的那只大老鼠急了，就跳起来用头去撞木板，想把木板撞开后，钻进去吃里面的粮食。那只老鼠三番五次的尝试都失败了，每次跳起去顶撞木板都跌了下来，然后爬起来又顺着“鼠梯”继续往上爬，但还是失败了。这时，那只大老鼠昂着头发出几声“吱吱、吱吱吱”的声音，不一会，就来了几只老鼠，来的老鼠看到“鼠梯”后就明白了是怎么会事，就陆续爬了上去。这下“鼠梯”的高度就够了，那只大老鼠就能顺利地顶着木板了，老鼠用头顶着木板，用了好大力气，一点一点地把木板移动，硬是移出一条能让老鼠进去的缝隙来。这时，那只大老鼠似乎松了一口气，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对它来说，对老鼠们来说，这是胜利的声音。
大老鼠趴着上面，用“吱吱”的声音召唤老鼠们上来钻进桶里饱餐一顿，先是最下面的那只老鼠在鼠梯上爬上去，接着是依次而上，它们配合得非常默契，很快都钻进桶里去了，听见它们子啊桶内窸窸窣窣的吃个不停，不时传来打架争吃的声音，这就是老鼠的德性，不加紧时间吃东西，而有时间去争斗，里面有那么多谷子，只顾埋头吃吧，还争个什么呢？我想，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这次可以把它们一网打尽，但我又动了恻隐之心，打算放它们出来，老鼠吃了一阵子后，估计是吃饱了，动静少了许多，估计也吃得腰圆肚胀、不能动弹了，但它们怎么出来一定是个难题，或是根本不想出来，想在里面吃了就睡睡后再吃，泰然处之，欢乐无忧，全然不顾粮食不是它们种的，认为它们生来就是为了收粮的。这样不行，我不能让老鼠有这样的想法，我要制止老鼠的行为，绝不让老鼠的阴谋得逞。我走到木桶边，用手拍着木桶，老鼠一阵骚乱之后立马寂静无声了，它们肯定是吓着了，或是以为我听不见它们的动静了我就会认为它们跑掉了，休想！我再拍了一下，没听到老鼠的动静。我再加大力度拍了一下，老鼠在里面就像跑龙套一样慌乱不停，不断发出“吱吱”声。
怎么办？是想法子把老鼠擒住，还是放它们出来？
老鼠是不会悔过自新的，因为它们不认为或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做贼，在它们看来，只是为了生存。
常常听说，保护动物就是保护人类自己，山上的动物许多都受保护了，野猪那么残忍的破坏庄稼，都下令不能剿灭了，农家的土铳都被收缴了，但从没听说过要保护老鼠的，而野猪对庄稼的危害不知要比老鼠要大多少倍。
野猪是打不完的，老鼠也是打不尽灭不完的，老鼠的繁殖能力太强大了。为了粮食的安全，最大的措施是预防，是坚壁清野，不让它们有机可乘。
在遥远的古代，人们驯服了猪牛羊狗猫鸡鸭等动物，使它们成为了人类的一员，与人们亲密无间，在这之前，它们都有一个野字，即野猪野牛野羊野狗野猫野鸡野鸭等，尽管现在它们的家族还有很多在山上，脱不了一个野字，因为野，人们就不把它们视为朋友，还在挖空心思地加以围剿。庄稼、蔬菜、林木、瓜果，许多都改良了，成长率收获率增倍，在古代，这些蔬菜也是野生的，也是从“野”转向“家”的，神农尝百草就是典型的例子，但从野走向家的种类非常有限，漫山遍野不知还有多少野菜，人们喜欢野菜，也把它们采摘回来搬上了餐桌。被驯服了被改良了的就成了“家”的了，就会被受宠；没被驯服的没被改良的，就是“野”的，就会处处充满危机。
我相信有一天，老鼠会被改良，会被人们饲养起来，而不再是侵害的动物，让老鼠成为盘中餐，像猪像鸡像鸭一样，成为一道美食。
想到这里，我决定把老鼠放出来，等待改良那一天的到来。我移开桶盖，拍打着木桶，老鼠不断地跳跃，不断地攀爬，但怎么也出不来，那是惊慌，那是难以从容地组织“鼠梯”的原因。我拿一块木板放进桶内，成为一道斜梯，老鼠望着我，似信非信，似乎想说，哪有这样的好人哪？看来以后不能吃这家的粮食了，最好到那些为富不仁、不劳而获的人的家里去吃。我看见老鼠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向上爬，由于鼻子吸进了拍打木桶时引起的灰尘，我猛地打了几个很响的喷嚏，几只老鼠被惊吓得跌了下去，为了不影响老鼠爬出，我就离木桶远远的，不一会，桶内的老鼠都爬了出来，不见了踪影。
奇怪或是不奇怪的是，从那天起，我家极少有老鼠光顾了，父亲母亲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也没有跟他们说，这是我心中的秘密，不让他们知道，否则，他们会责怪我的，会认为我是个十足的书呆子。
（二）
楼上的窗户投进了光亮，我也听到了楼下的小巷传来牛蹄得得的声音，我该起床了。其实天还没亮时，我就听到了鸡叫，鸡是一个最守时最守信用的司号员，在夏天，天亮之前我就要起床的，那是趁着凉快上南山干农活，或是上山砍柴，家里没有闹钟，鸡叫是最好的闹钟，且一声接着一声，我家里有，邻居也有，整个湾子都有。在我家的鸡的心里，它们的叫声好像是为我服务的，特别是暑假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起得很早。走在到南山的路上，行走的视线还不清晰，还不敢大步流星，到了山上，天才完全亮了。冬天的早晨，虽说没有夏天那么起得早，但为了上学不迟到，我比一般的同学要起得早些，因为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起床叫同学起来上学，我起来后几下子就洗刷完毕，当然，只是洗脸，那时农村的孩子是不刷牙的，要是谁看见小孩刷牙，就有不少小孩问着看稀奇。我跑到村庄的路上大声的喊：起床上学啦，快起来到学堂去啦，谁不起来就要尿床的啦。有的同学是天然的贪睡，有的同学有一种依赖的心理，我不叫就不起床，即使是醒了也是如此，一旦我叫开了，他们也就立马起床了。
我的叫声，鸡也是知道的，在它的心中会认为，我叫你起床，你就叫你的同学起床，我是动力源，你也是动力源，我们真是一伙的呢。我认为鸡是司号员，鸡认为我是司号员，是同一阵线的战友。我家的鸡，最知悉我的性格，认为我是一个听话的人，也认为我是一个慈悲的人。孩童时代，我是不吃鸡的，不光是不吃鸡，凡是肉类我都不吃，我认为鸡也好，其它动物也好，都是一条命，人为什么要杀了它们，为什么要吃它们的肉，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由于我不吃肉，所以小时候的我很清瘦。母亲再怎么哄我我也是不吃肉的，母亲要杀鸡，我就哭个不停。家里或邻居杀猪，我是不到现场去看的，但有不少小孩在旁边围着看。鸡可能是知道我一点，每到母亲要抓鸡去杀时，鸡就慌乱地跑到我的身边，我就跍下身来把手伸开拥着鸡，但我又怎么奈何得了母亲？母亲抓到一只鸡准备去杀掉，鸡就扭过头来绝望地望着我，那是在向我求救啊！
天已粉粉亮，那是鸡叫两遍的时候。
我家的鸡最熟悉我的脚步我的气息，估计是知道我还没起床还没下楼，叫声就更大了。我说，你这一群鸡，想在我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是不是啦？这么舍得力气，真是聒煞人。
母亲在朦胧睡梦中说：阿崽，你在跟谁说话啊？
我说：“我在说鸡呢，鸡叫得太大声了，我叫它声音放小一点。我是怕把你老人家吵醒了。”
母亲断断续续地说：鸡又听不懂你说话呢。
说着，母亲支支吾吾说些什么就又睡着了。
我走出母亲的歇醒房（卧室），轻轻地把门合上。鸡笼里的鸡见我出来了，就咕咕的骚动了一阵，好像说：你终于起床了啊，我还担心你睡懒觉不肯起来呢。如果不是我大声爆雷的叫你，你还没起来呢，你即使是醒了也不会起来，还会把罪恶架到我的身上，说我没把你叫醒。
（三）
我打开大门，借着门外投进来的微光，找到了草鞋和柴刀，睡在门角的狗跑到我的脚下钻来转去，特别亲热，好像一个世纪没看到我了，我说你这只黑龙真调皮啊。黑龙摇着尾巴咻咻不停，像是说，我这辈子跟你跟定了，你到哪就我跟到哪，你别想丢开我。我家这只黑狗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农村不比城里，谁还给狗取名字呢，狗就是狗，哪还能有个人名的啊？因我家这只狗太懂事了，是我家的护卫，也是我的贴身保镖，我不忍心喊它狗，我就跟它取了个黑龙的名字，还惹了一点麻烦呢，因为我那个村庄有个长得很黑的人名叫黑龙，我把狗取名黑龙，他知道后跑到我家来说我不该，我说，老话早就说了，畜与人同，我问你听说过没有？他说，听是听说了，但你把狗取我一样的名，总觉得不好，你这是对我不恭敬啊。我说，这有什么啊，我可不是故意的。他说，反正听着不舒服，你太不应该了。说着，他就悻悻的走开了。
真没想到，那个名叫黑龙的人对我的黑龙下了毒手。
某日，他把老鼠药放进一只煮熟的红薯里，看到我的狗后，就丢给它吃，黑龙吃后，没几分钟就晕倒了，口吐白沫，眼睛流血，有人看见后就飞跑到我家跟我说了，我赶紧跑去大声喊着黑龙，黑龙听见了我的喊声，挣扎了几下，我叫人去喊村里的兽医，正好兽医在村口路过，他赶来后，赶快给黑龙打针，问我家里有桐油没有，要给狗灌桐油，我说有，然后就飞奔家里把一罐桐油提来，兽医叫我提着黑龙的前脚，他拿着罐子朝黑龙的口里灌进桐油，不一会，狗就猛地呕吐起来，呕了一地。兽医再给黑龙打了一针后，狗就站了起来，但软弱无力地又倒下了。接着兽医对我说，狗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要紧了，你把狗抱回去，煮绿豆汤给它喝，我晚上再来给它打一针。我把黑龙抱回家，放在门角的狗窝里，我真是心痛得不得了，同时也感到非常气愤。我非要整治一下那个叫黑龙的人。我跑到他家，问他为什么这么狠毒，他说没有做这事，还说怎么会做出这么没良心的事呢？我说，你不要不承认，有人看见你丢薯给我家黑龙吃。可他硬是说没干这样的事，说什么如果是他干的，那就要遭天打五雷轰。我还在和他吵着，恰巧大队民兵连长陪着公社特派员到村里办事，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把经过说了出来，民兵连长说，到底是不是你干的？特派员也说，是你干的你就应该承认，不然对你不客气。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挎在腰中的盒子手枪。那时公社没有派出所，只有一名特派员，特派员常常下乡，忘不了腰里挎着一把盒子枪。
这个叫黑龙的人见了这阵势，就吓得承认了是他干的。
特派员大喊一声：“你好大胆，竟敢放老鼠药给狗吃，是不是要把你抓起来？”
黑龙说：“只怪他把他的狗取名黑龙，他明明知道我叫黑龙，他把狗也取名黑龙，这是对我的侮辱和打击，他就是故意的。”
民兵连长说：“这有什么？我的奶名叫黄狗，可我湾子里有不少黄狗，按你这么说，那人家也是故意与我过意不去就专门养黄狗啦？”
民兵连长的话说得围观的人大笑起来。
黑龙被救后，休息了几天，这几天也吃了解毒和营养的药物，体力如初。
黑龙似乎知道是我救了它的命，以后的日子对我更加亲热。
不但是对我，对那位兽医也是如此，每次见到他，就在他身边不断地转悠，边转悠边抬头望着他。兽医说，这狗真讲义啊，还记得我救了它。
狗最记得人世的事，也能洞察人心，观人脸色。人越对它好，它就越对人亲近，人对它吼吼叫叫的，它也就懒得搭理人。对它友好的人，它从人身边走过，会抬起头跟人打招呼。对它一般的人，它从人的身边经过，就当着没看见人而直接走过。有谁给狗一点东西吃，狗就会十分感激。有谁打了狗一棍子，狗也是记得的。狗不为自己报仇，但如果有谁侵犯了它的主人，它就会奋不顾身向对方冲击保卫主人。
从那时起，黑龙的警惕性比原来高多了，从不吃人家丢给它的东西，除了我和我的父亲母亲，就是我的几个分了家的哥哥嫂嫂给它东西吃它也不吃，如果我在场，它就看着我，意思是看我的脸色，经过我确认并点头同意后它才吃。
黑龙还喜欢打抱不平，它基本能辨别出谁是谁非，能识别出那些凶恶的人和和善的人，如有人打架，它就冲向那个凶狠的人，咬住那人的裤脚不放。如大人打小孩，它就冲向前护着小孩朝大人狂吠。
黑龙最通人性，居然能听懂人的话。有人叫它跪倒，它就立马跪下。有人叫它站起来，它立即站起来。有人叫它打滚，它就连翻几滚。有人叫它打圈圈，它就围着人跑了几个圈圈。它还能听懂前后左右的方向，叫它往左滚往右滚往前走往后退，它都能听懂指令。有人问它饿没，如果饿了它就点头，如果没饿，它就摆头。有人说，黑龙，你唱一只歌给我听听，它就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声音，还晃头晃脑的。那人又说，你读书给我们听听，它立马就跑开了，人家说，你这不是为难它吗？狗怎么会读书呢。大家以为狗要它读书它感到为难就跑了，没想到不一会，狗居然用嘴巴衔来一本书放在地上，左看看右瞧瞧，煞有介事的翻看着，惹得大家欢笑不止。
有的人以为黑龙只是一只狗，就真的把它当狗来耍，如果次数不多，它也乐意，叫它跪它就跪，叫它在地上打滚它就打滚滚，但次数多了，它的态度就有些勉强，就躺在地上或站着不动，或干脆走开了，它是识破了人家是戏弄它。有的老人家或是小孩想玩耍它一下，它就乐意，不怎么熟悉的人耍它玩，它有点不乐意，就看着我，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我点头了，它就表演几下。有的人蛮烦的，有点不把黑龙当回事，完全是把它当着玩物，我看得出黑龙不愿意，但也看我几眼，我微微地摆头，它就意识到了我不同意，它就狂吠几声表示抗议。有一个小孩哭着要看黑龙，父母不依他，他就不肯吃饭，小孩的父亲来到我家说明这个事情，我就带着黑龙随着这小孩的父亲去了。小孩叫黑龙做了一连串动作，边看边哈哈的笑了起来，心满意足后就愿意吃饭了。湾子里有个恶少，某日要黑龙表演给他看，黑龙不肯，那恶少就用脚踢它，它就狠狠地咬了恶少一口，鲜血淋漓，跑到我家来扯皮，要求赔偿，要钱十块，大米一斗。我就问是什么原因，他就说了原委，这下我就不客气了，我问你怎么能踢它啊，是它惹你了吗？他说什么，我就叫它跪几下给我看看啊，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说，你能随便给别人跪下吗？他说，它不就是一只狗吗？我说，狗也有尊严，有时比有些人还有尊严些。它不表演给你看，你就踢它，它咬你是出于正当防卫。我说这些都没用，那恶少还是不依不饶，要我给他治疗并赔偿，不然就不走。我的母亲想息事宁人，就说给他医药费算了，我说这不行，这就叫过分的让人。我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只好去把民兵连长叫来评评理。那个年月，像这类的事情，一般都是民兵连长分管。民兵连长来后，也是我说的这个意思，狗是出于正当防卫，说你不踢它，它也不会咬你。并说老话说得好：惹大不惹小，惹猪不惹狗，可你偏偏要惹狗，狗就只好咬你一口，你还要赔偿大米一斗，我说你啊，如果我把特派员叫来，那你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时候，人们不怎么害怕民兵连长，因为民兵连长是本地人，都是认得的。而特派员是官，是上面的人，腰里还挂着一把盒子枪呢，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怕特派员，即使是没做亏心事的人，见了特派员那个威风凛凛的样子，心里也会怯怯的。在民兵连长的威慑之下，那恶少就气恼地走了。我母亲素来是心软之人，她认为不管怎样，是我家的狗咬了人，她就用木瓢装了十几个鸡蛋送给那恶少。恶少就是恶少，我母亲能做到这一步，他应该要对我母亲表示感谢才是，而他还说：你这个老太婆还算识相，不然有一天我是要把你家的狗打死的。
这就是我的黑龙。其实我家黑龙这些默契大家都知道，人们说黑龙这辈子做了我家的狗真是有福，是前世有缘。我说，还是狗懂事呢，我也没教它多少。我又说，老话早就说了，畜如人同，畜类也是通人性的，只要人对它好，它也会对人好的。人与人和谐相处虽然重要，人与畜和谐相处也是不可少的。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所有动物，狗是与人对亲近的，对它好，也是对自己好，亏待了狗，也是亏待了自己，狗是家庭的一员，与家人是有感情的，人与动物一家亲，把狗当作一亲人，这是作为高级动物的人应该做的事情。
狗通人性是一句老话，说明狗与人的性情有相通之处，心灵有融汇之处。
我家的黑龙，它与人的相通超过一般的狗，它除了不会与人说话，但交流的方式是多样的，我的一个手势、一个表情它就能理会，在黑龙面前，我的“颐指气使”它都能听懂，我的心事我的脸色它也能体会。周围的它熟悉的人的举动，它也能理会。黑龙的故事太多，如果请说书师傅来说，那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就是这个黑龙，既乖巧，也狡黠，还爱发些小脾气。
黑龙懂得尊卑，懂得礼貌，懂得人家对它的揶揄，如果它反感，它就会纠缠不完。
农闲之时，收工之后，邻里就围在一起说些闲事、扯些八卦，那时可不叫八卦，扯野白，甚至是说些不着油盐的话，意思是不咸不淡不伦不类的话。黑龙卧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或是静静地听着。如果有些话涉及到它了，它就动了动，如果不高兴，就呜呜几声，以示抗议。
有人开黑龙和我的玩笑，说：“黑龙，他是你哥哥是吗？”
黑龙就对着那人发出呜呜的声音，它知道这是一句不好听的话，是一句不合情理的话，是骂我的话。
又一人说，黑龙，他是你爸爸吗？黑龙就立马站起来朝那人狂吠起来，认为这是侮辱我，尽管这是玩笑话，但这类玩笑话是不能说的。
有人问：“黑龙，你想老婆不？我给你找个老婆，黑龙连连摆头。”
那人又问：“黑龙，你知道什么是老婆不？黑龙就咬着一位大嫂的裤脚。大家都大笑不止。”
又有人问：“黑龙，你知道什么是狗婆啦？黑龙就连连拍着自己的肚子。”这下大家就不懂了。我就说我懂得黑龙的意思，它是说，怀了狗崽的狗就是狗婆。
有人问：“黑龙，你这么聪明，这么通人性，你是谁下的狗崽啊？你的娘现在在哪里啊？”
黑龙就卧下身来呜呜的哭着，眼泪双流，边哭边用爪子抓地。
我为之动容，心里也不好过，但大家不知怎么回事。
我对他们说：“黑龙的身世可苦呢，是一只苦命的狗。它母亲生下四只狗崽，还没到一个月，母亲就病死了，另外三只也陆续死去了，只它活了下来。我父亲给它的主人修整犁耙，主人说暂时没工钱，我父亲说，这样吧，我看你这只狗崽蛮灵醒，看能不能给我。主人说，这只狗崽是只可怜的狗崽，我本来想把它养大的，既然你喜欢就给你吧，工夫钱我还是要给你的。我父亲说，我说话算话，工夫钱不要了，我看这只狗值得。”
父亲把狗抱回家，我一看就是只好狗，我一家就用心的把它养大，因为是一只纯黑的狗，没有一根杂毛，我就取名黑龙。这么可爱的狗，我都不忍心叫它狗，对它而言，黑龙就是它最美的名字。
黑龙还在呜呜的哭着。我跍下身来不断地拂着它的头，劝它不要哭了，它听我劝，就没哭了，只是把头歪躺在地上。
有人问它，谁对它最好？它就立马跑到我的脚下躺着，舔着我的脚背。
有人问它，谁对它最坏？它就立马站起来望着不远处的那位恶少的家狂吠不止。
大家说，这真是神奇啊？世上还有这样的狗，真是天上发下来的。是不是投胎投错了投到狗肚去了啊，如果是投胎成人了，那不是文曲星也是武曲星。这狗真是太灵醒了，活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狗。
在漫长的日子里，黑龙是我最好的伙伴，几乎形影不离。无论是上山砍柴，还是下地干活，还是走亲戚，它必须是要跟我在一起的。我就是睡觉，它也躺在床边。后来听说人睡觉时狗躺在旁边不利于健康，我就在大门内的墙角里用几块土砖给它围了个窝。黑龙先是不肯在那窝里睡，我一不主意，它就跑到床边来了。我就对它边打摆手的手势边说，在这里睡不利于我的健康，我会得病的。它听懂了，就很不情愿的跑到它的窝里去了。
在我苦闷的时候，黑龙就陪在我的身边不言不语。
在我快乐的时候，黑龙就甩着尾巴在我身边不断的转悠。
我把刀匣系在腰中，把柴刀插进刀匣，就出门到牛棚去牵牛。
黑龙在我身后跟着，见我是朝后背山的牛栏走去，它就飞奔而去了。我知道它是去替我把牛牵出来。我还没走到牛棚，牛就被黑龙牵出来了。黑龙到牛棚，自然是会解开门导，解开牛绳，然后用嘴衔着牛绳把牛牵出来。黑龙把牛牵到我的面前，后脚竖起，前脚搭在我的身上，把牛绳交到我的手里。这些动作对于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我并不为此感到惊奇。
（四）
牛见我到来，就显出疑问的神情，这个书生是牵我到南山去吃草，还是要我去犁田呢？我看出了牛的疑问，就说，你放心吧，你不要担心我大清早就牵你去犁田，我是来牵你去吃草的嘞。不过我跟你说啊，早晨吃草，上午是要犁田的啊。人不劳动不得食，牛不犁田没草吃，这个道理你也是知道的啊。
牛见我这么说，脚步显得放松而轻快了。
我是知道这牛的脾气和想法的，可以说，几家轮流放牛，我对牛的态度是最好的，牛也知道我对它好。农人离不开牛，也很喜牛，但也喜欢骂牛，他们骂起牛来就像骂人一样，甚至比骂人还要骂得凶狠，什么脏话都骂得出来。骂牛的话基本就是骂人的话，大概是骂多了，牛也听得懂了。如果某日在犁田时时间骂长了次数骂多了，牛也发脾气的，它就干脆躺在田里不肯起来。有的农人说，变猪变狗莫变牛，变得牛来不自由。变一只牛实在是太可怜了，耕田那个劳累，热天那个难受，冬天那个难过，稻草和茅荻就是牛的食粮，能有一点盐水撒在草料上面，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冬天的牛棚能暖和一点，那就是天大的幸运了。一般牛棚在冬天都是很冷的，都是阴冷潮湿的，真是大风大吹，大雨大漏，大雪纷飞时，雪花就像约定了似的，都一个劲地往牛棚猛泄，牛也冻习惯了，也不怎么大叫了。在这样的天气里，我就背一捆稻草到牛棚，在牛睡觉的地方垫厚一点，让牛暖和一点舒服一点。
因为我对牛好，牛看到我就显得温和，牛是认得我的，也是记得我对它的好的。尽管这只牛是五、六家轮流看管，一家看管五天或一周，也就是说一个月后才轮到我家放牛，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很可能看不到它，但再次见面它对我还是印象如初。牛在别的人家看管时，如果我在路上碰见了，牛总要停下来看着我不肯走，被人家拉走了，牛总要回过头来看着我。我是从来不骂牛不打牛的，我总是不忘父母教我的“畜与人同”这句老话，认为人和畜，只是出生不同，分工不同，处境不同，待遇不同，命运不同。人有人格，牛也有“牛格”，人有人品，牛也有“牛品”。人品是一个人的表现，人品的形成是人的环境，牛品的形成跟人品有较大的关系，一只时常被人骂的牛，时间一长，性格就会变得顽劣，就变得更有“牛脾气”，那些对牛好的农人，牛的脾气就变得温和起来，对人也不歪头拗颈的。
牛的唯一奢望，就是吃稻草时能有些盐水，它可不敢奢望油水啊，然而这点奢望是很难实现的，有些农家自家人吃盐都困难，哪还有盐给牛吃呢，我家有时候也没盐吃，只能借盐吃，也谈不上给牛吃盐。我就把我几元钱的私房钱，拿个一两元买盐给牛吃，就用桶装着大半桶水，朝桶里撒几把盐，就提到牛吃草的地方，把水浇撒到稻草上，牛吃着撒了盐水的草，就吃得特别有劲，边吃边朝我点头，我知道它是感激我，其实这不用感激我啊。牛太辛苦了，在家乡这个地理条件里，没有牛，是无法耕种的，牛是农人的半条命，一年四季，为农村耕了那么多田地，而自己索取的太少，就是吃个饱肚而已，吃一点撒了盐水的草，对人都是那么感激，想起来让人有些心酸呢。在大热天，把牛绳系在沟边的系牛石上，牛就在沟里侧卧着或站着休息，但有牛蝇不断的咬它，它的尾巴就不断的挥扫拍打，这是一种很大的苍蝇，特别有咬劲，牛皮那么厚也咬得着，我就不断的往牛的身上浇水，这样牛蝇就不敢咬牛了，浇了好一阵子，牛的全身都湿透了，牛傻傻地望着我，但我看出有一份感激之情。我离开牛的时候，牛还走上来目送着我。
那时的冬天，时常下雪，不像现在，想老天下一场雪，那真是比登天还难，那时下雪，是苦寒，现在下雪，是赏雪。下雪下得多，有牛棚被雪压垮压死牛的，有一夜，风雪交加，我梦见牛棚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像动画片一样，一梦醒来，我就赶紧跑到牛棚，牛棚也是茅草盖的，牛棚上的茅草被风吹跑了，我赶紧把里面的牛牵出来，牵到树林里系着躲暴风雪，当我再准备去牵其它的牛时，牛棚垮塌了有几只牛被压断了腿，有一只牛被压死了。
在放牛时，我就不断的喝水，我喝水并不是口渴，而是为了能多拉几次尿，当牛在低头吃草时，我就朝草拉尿，让朝有一些咸味，牛的吃劲就更大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就又朝草里撒尿，牛就又使劲地吃了起来。有时，我朝旺盛的草丛里撒尿，我还没来得及唤牛来吃，牛就赶紧跑过来吃草，它就是喜欢这一点点生活的咸味，或是咸味的生活。每次吃完撒了尿的草，牛就朝我点点头，以示感激。
有的人放牛，把牛赶到山上，就不管牛了，自顾做别的事去了，或砍柴，或挖地，一旦牛吃了别的庄稼，他就拿起扁担或锄头对牛猛打，打得牛大喊大叫。有的人放牛时，就把牛系在一颗树上，自己也是去干别的活去了，牛把树的周围的草吃光了，就只得围着树打转，因为根本没吃饱。我是不这样做的，放牛就好好的放牛，专心的放牛，而不能去干别的活儿，我了不起就是一边放牛一般看书罢了，但绝不耽误牛吃草。有的地方的草长得很好，绿油油的，但牛吃不着，我就把草割过来给牛吃，牛在吃草时，对我点点头，还用嘴挠我的下身，我知道牛是想我往草上撒尿。我就说，牛啊，对不起啦，我把尿拉完了拉不出来了啊。
多少年过去了，我不再经手牛事了，也没放牛了，但我对牛的感情一直没变。我永远记得，牛是农人的半条命，一只牛能顶半边天。
对牛的感情，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当然，也少不了我小时候对牛的同情，从其他农人那里也知道了牛的苦。
（五）
对猪的感情，是从母亲传染给我的，本来，我并不喜欢猪，一是猪好逸恶劳，小时候我就认为，不爱劳动的都是不可爱的，不管是动物还是人。我小时候就爱劳动，这源于我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他们上山去干活总是喜欢带着我，我虽说不会干活，但我看到了他们的辛苦。父亲常说，一粒粮食一滴汗，劳动最光荣。
我不喜欢猪，就是认为猪不爱劳动，每天还要送给它吃，吃了睡，睡了吃，饿了还大声的叫，声音特别刺耳，听起来挺烦的。母亲送猪潲送晚了一点，猪就发脾气，就拱猪栏，甚至跳出来闯到人家的菜园里去把地上的菜吃得一塌糊涂。
我不喜欢猪，其实猪也看在眼里，也就是说，它也知道我不喜欢它。比如，猪在圈内发脾气时，我就骂猪，你这只五爪猪，每天吃了睏睏了吃，我母亲没把你服伺好，你还发脾气，你这傻猪发什么猪脾气啦？我骂猪，猪就用一双傻眼看这我。母亲在喂猪时，猪可能是嫌猪潲稀了，就用它那长长的猪鼻铳朝母亲搅起猪潲水，洒得母亲满身都是猪潲水，我就很气愤，就操起猪屎耙猛打它，打得它在猪圈内乱窜，乱叫二十四通。其实打着的很少，多数打到地上去了。我觉得猪这个叫声有些夸张，它是想引起母亲的注意，这不，母亲好像懂得猪的意思，还真的夺下我手中的猪屎耙，叫我不要打猪了，说打着好可怜。叫我不打也就罢了，还向猪道歉，说她对不住猪，是她没把猪潲煮好，没让猪吃饱吃好，没把猪伺候好，叫猪不要怪，说下餐一定把猪潲煮好让猪吃饱。
这下我可生气了，哪有人跟猪道歉的呀？这猪简直是反了，这也太不懂事了。母亲也太软心了，还向一只猪道歉，猪是什么东西，一直傻猪而已，就是等着杀肉的。
母亲说：“阿崽，你不要讨厌猪啊，没有猪，我们家哪有肉吃啊，每年不卖一只猪，家里哪有钱啊，没钱了你就读不成书了，也没钱给你扯布做衣裳了呢，你看你的鞋子破成这样了脚趾头都出来了，等这只猪长大了就送抬到镇上食品站卖掉，给你买双新鞋。”
听母亲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些高兴了。母亲还说，穷不丢猪，富不丢书，穷人家里不养猪就不像一个人家，也冇得一点盼头。富人家里不读书，就有失门面，也是富不长的。
母亲又说：“我给你说啊，世上最造孽的是猪，人的阳寿活得六七十岁七八十岁八九十岁，有的还活得一百岁，牛能活得五六年七八年十几年，猪呢，一年多就长大了，长大了就要杀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几可怜啊。”
母亲说着，声音哽咽了，流出了泪水。
母亲猛然想起，打了自己一下，说：“娘吔，我何样对着猪的面说了啦，我真是老糊涂了啊，那猪听见了心下几难过啊。”
我说：“猪又听不懂人话，它怎么听着难过啊？”
母亲说：“虎崽啊，猪听得懂的。它听多了就听得懂我们的话的。”
母亲刚说完，猪就嗯嗯地应着，之后又大叫起来。
母亲说：“我说吧，我说吧，猪听懂了我的话，何结果啊，它要怪我咯，它要急煞咯，它肯定伤心了啊！”
我连忙对母亲说：“不会的，不会的，猪是乱叫的。”
后来，在母亲的影响下，我对猪好了起来。猪也看在眼里，我对猪好，猪对我的情形也好多了。原来，我进厕所时，猪看见了我，就躲到猪栏的一角去了，后来，猪看见了我，就靠近猪栏对着我嗯嗯哄哄不停。原来猪出来溜达，看见了我就仓惶的跑开，后来猪看见了我就扬几下猪鼻子跟我打招呼。我对猪改变了态度，猪也对我改变了态度。那是母亲给猪抓痒，我也跟着跟猪抓痒，母亲用手在猪潲槽里搅拌猪潲，我也学着这样做。母亲把猪牵到火炉旁烤火，我就把烧熟的红薯给猪吃。这些我估计是猪记住了，记得了我对它的好。
猪也是实在神奇，母亲叫我学着提猪潲给猪吃，我提了好几次后，猪竟然听得出我的脚步声了，我还没进猪圈，猪就嗯嗯的不停，就知道是我来了。邻居的人不相信，我就对他说，你不信的话你就往我家猪圈走着试试，看猪发出嗯嗯的声音不？他就真是走着试了，结果是猪没发出动静，接着我向猪圈走出，猪就连忙发出嗯嗯声给我打招呼。
母亲经常说，畜与人同，你对猪好，猪是记得的。你眼中有猪，猪的眼中也会有你。
母亲还说，人一辈子会看到很多猪，因猪在家里最多呆一年多。而猪呢，它这辈子太短了，看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家里的猪看到最多的是母亲，母亲看猪也是家里看得最多的，其次就是我了。
我不知看到了多少只猪，那都是母亲养大的，养猪是母亲的手艺，也是母亲的习惯，更是一种心理的需要，可以说，母亲养猪，既是为家庭开支着想，也是养一个伙伴。
我的眼中有猪，猪的眼中也有我。小时候，猪也是我的一个伙伴，在孤独的日子里，我就想到了猪。有时百无聊赖了，就到猪圈里去看看猪。
（六）
猫也是家庭的一员，我家同样也有猫。
我喜欢猫，猫是可以随身抱着的小伙伴。猫与狗不同，狗长大了就不能抱了，猫从小到大都是可以抱的，白天抱着玩，夜晚抱着睡觉，当然是在冬天，冬天可以抱着猫取暖，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夜晚抱着猫睡觉的时候多些，更是把猫放在寐床的另一头偎暖，冬天的脚更冷，母亲的脚更冷，小时候的我，在睡觉时我就把母亲的脚放在我的怀里，母亲说好暖，说我真孝顺，一句好暖，一句孝顺，也是一股暖流，一直暖到我的心。其实，我抱着母亲的脚，对我来说，也是取暖。长大后，我不再为母亲的脚偎暖了，我把使命交给我家的猫了。
猫是老虎的缩微版，是猫科猫属动物，不分国籍，不分地域，全世界的家庭都喜养猫，一是猫小巧玲珑，干净卫生，甚是可爱，那个温柔样，没几人不喜欢的，这是可爱的价值。另一价值就是它是老鼠的天敌，有老鼠就有猫，这是配好了的势力双方，可谓一物降一物，也是一种生态平衡。没老鼠，猫可就闲了，就是无所事事，就是无业游民，或者说，如果没有老鼠，估计就没有猫的诞生。如果没有猫呢，那是不是任老鼠肆无忌惮了？是先有猫？还是先有老鼠？从情理说，应该是先有老鼠吧。有了老鼠来害人，上苍就派遣猫这个保家卫国的卫士来抓老鼠。不会先是有猫，看着猫清闲，上苍就降生老鼠来让猫来抓，给猫一点事做。
老鼠的可恨，没有几个人不是这样认为，有人说，老鼠是不会认为自己可恨的，也不会认为是在偷东西，我不这样认为，老鼠是是知道自己坏的，也知道自己是在偷东西，不然它在偷东西时不会那么害怕，在它的眼中，一定会看到这个环生的险象，不管是它的老爹老奶奶还是兄弟姊妹都会看到，那就是主人的屋前屋后楼上楼下水沟水缸厕所菜园柴房粮仓等等，到处布置了绞杀它的武器，老鼠札老鼠笼老鼠夹老鼠药等，人类可不是为了吃老鼠肉，是因为老鼠吃了主人的粮食咬了主人的衣物啃了主人的家具，主人才这么的恨死了老鼠，才想方设法的要剿灭老鼠。但这些工具总是有限的，布置的位置也是有所选择而不是到处都可以布防的。也就是说，老鼠到处可以爬，而这些工具难以到处都放置，怎么办呢？有猫啊！
猫是生力军，是活动的军队，它可以飞檐走壁，到处腾跳，见了老鼠那就是奋不顾身，奋勇向前，一旦近身，便手到擒来，那锋利的爪子，那尖锐的牙齿，几下子就把老鼠撕碎，或是干脆来个囫囵吞鼠，这是猫在饿了的时候，如果吃饱后抓到老鼠，它暂时是不会吃了，就把老鼠咬死藏起来，等饿了再来好好的享受美食。有的猫挺逗的，它抓到了老鼠后并不咬死，只把老鼠咬伤，让它能有挣扎的力气而又跑不远，猫把受伤的老鼠放在地上，让老鼠惊慌失措，东爬西窜，猫就来个纵横腾跃，把老鼠好好的戏弄一番。这个场面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带着小猫或是还没咬到过老鼠的成年猫练兵，把老鼠当着活靶子，让它们好好的练习抓老鼠，老鼠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已是精疲力尽，扑在地上喘着气儿，猫们就警惕地守在老鼠旁，眼睛紧紧地盯着老鼠，猫那长长的胡须伸得长长，像是长矛，也像箭镞，老鼠稍微一动，猫就往前一纵按住老鼠，用爪子拨弄一番又放下。有的老鼠呢见逃跑不成，就来个装死，一动也不动，以此计策来麻痹猫。老猫示意小猫守着老鼠，自己走到柴堆查看鼠情。小猫以为老鼠真的死了，就放松了警惕，就在旁边转悠着，老鼠轻轻地睁开眼睛，见老猫不在跟前，只有那只没见过世面的名不见经传的愣头青似的小猫在漫不经心的看着自己，或是看也没看，见是逃跑的机会到了，就猛然一跳，向前跑去。小猫这才慌张的喵喵的叫了起来，跳着小步向前追去，但怎么追得着呢。老猫闻声赶来，几个箭步跑去就追到了老鼠，把老鼠衔到小猫的面前，并伸出掌子边狠狠的打了几下小猫，边狠狠的喵个不停，以示教训。之后就衔着老鼠带着小猫走了。
猫喜戏弄老鼠，我也喜戏弄猫的，也给猫搞些恶作剧。如见猫在我的跟前，我就趁猫不注意，就蹲下身来捡起一个小石头朝屋边的草丛丢去，猫见此情景就朝石头落地之处飞奔而去，用爪子这里抓抓，那里扒扒，就是见不到老鼠。我就笑个不停，猫见我这样，就感到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真是没什么笑得了，又不是冇见过我抓过老鼠。
我趁猫在寻找老鼠，又朝另一处草丛丢了一个石头，猫立即朝那个地方奔去，又是这里抓抓那里扒扒，始终见不到老鼠。我又笑了起来。猫有点恼怒地看着一眼。我再次丢了一个石头，这次猫看到了我丢石头，识破了我的把戏，感到自己受了捉弄，就跑到我跟前喵个不停，用爪子抓着我的鞋子，并朝我喷口水，口水没喷到我，而把它自己的胡须都喷满了，我又是开心地笑着。猫见我这样，眼冒凶光的看着我，然后歪着头气恼地走了。
我知道猫的心受伤了，因为受了我的捉弄，明显的不理我了，看见我就飞快地跑开。有一次，我真的看见有一只老鼠从门口的晒场经过，正好猫就在门前，我就朝着猫连连喵了几声，叫猫去抓老鼠，可猫以为我又是骗它，不但不去抓老鼠，还对着我喵个不停，态度明显不友好。我本想踢几下猫的，但我又不忍心，是我不对在先，想起来我就有愧。看来，我在猫的眼中是没有好的形象了，关系变得僵硬起来，其实我知道，猫是最喜欢生气的家畜，也是最势利眼的，最嫌穷爱富。怎么办呢，我和猫的关系可不能这样一直僵下去啊？
得罪了人，以后还有缓和的机会，因为毕竟人的寿命很长。
得罪了动物，真是有点于心不忍，动物也就几年寿命啊，何况动物不会说，不会骂。何况我得罪了猫是我的责任，我不该捉弄猫欺负猫，既然成了事实，也是没办法了，但我得有个补救措施，要缓解、清除我和猫的矛盾和隔阂。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是把老鼠夹夹着的老鼠取下来给猫吃，我提着老鼠尾巴在猫的面前晃了几晃，猫的头随着我晃动的手势也顺势的转动着，黄黄的眼睛骨碌骨碌的，它跳起来想衔老鼠，它一跳，我就把手随势抬高，猫喵了几声，我就丢给猫了，猫咬着老鼠到墙根下几下子就把老鼠撕碎吞到肚子里去了，之后用手掌摸了摸嘴巴朝我喵了几下，态度温柔多了，接着跑到我的跟前蹲着，抬头望着我。其实猫挺好说话的，给它一只老鼠就够了。后来，我又给了猫几只老鼠，几只小干鱼，猫就对我更加友好了。我不知我这个方法是和解，是诱惑，还是行贿，总之目的达到了。
在闲暇的时候，猫还在我的面前打“老虎炸”，就是翻身腾跃360度还原。这是猫的绝世手艺，老虎的这个动作就是猫教会的，猫是老虎的师傅，猫有五招绝招，猫教了老虎四招，就是：一扑、一掀、一剪、一炸，还有一招，算是猫留了一手，不然的话，猫就没命了，还有一招是什么招数呢？就是上树，这是猫的保命招数。
猫看出了老虎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老虎出师也就是毕业的那天。
老虎对猫说：“师傅，你的招呼都教给我了吗？”
猫说：“徒弟啊，你这么懂事，我怎么会留一手呢？”
老虎说：“人叫徒弟学武艺都会留一手的，你真的不会留吗？”
猫说：“人是最狡猾最无情最无义的东西，留一手是对的，如果不留一手的话，万一徒弟翻眼要打师傅怎么办啊，他们人类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教熟了徒弟打师傅吗？”
老虎说：“是啊，人类是最无情无义的东西，简直就不是东西。”
老虎又说：“师傅啊，你确实没留一手吗？”
猫说：“不会的，我留着也没用。徒儿。我这么小，你那么大，身体大我几百陪，今后我还得靠你保护我呢。”
老虎说：“师傅说得对，我以后会保护你的，但我现在已经很饿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你能不能送给我吃了，我吃了你后，我才有力气保护你的家族你的后代啊。”
说着，老虎就凶恶地朝猫扑去。猫早就有了准备，连连退让，老虎用了猫教会的那四招来打猫，以为自己力气这么猛，身体这么大，就是压着也要把猫压死。
猫虽小，但特别灵活，老虎怎么也打不着猫，猫最后懒得与老虎周旋了，就顺着杨树爬了上去。
老虎说：“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师傅，原来你还真的留了一手，你好狡猾啊。我今天非要吃了你。”
说完，老虎也抓着杨树向上爬，但怎么也爬不上去。
猫在树上哈哈大笑：“虎儿啊，我这个好徒弟啊，如果我不留了这一手，现在就到你肚子里去了啊。”
老虎说：“师傅啊，我是跟你闹着玩的，我真是后悔啊，我不该对你这样，你把爬树这一招教会我吧，我以后再不会起这个不良之心了。”
猫说：“那好吧，我就教会你这上树的招数吧，告诉你，我这一招就叫着‘灵猫上树’，就是一跳五尺高，抓着树皮上树。我把诀窍告诉你吧，你现在抓着树皮好好己练习几次就学会了。”
老虎经过几次练习，也能爬几下树了。但老虎贼心不改，又露出了狰狞面目，对猫说：“师傅，你这辈子就是该让我吃的，这下我现在可以吃到你了。”说着，就纵身朝猫扑去，猫立马飞身上树，这一飞跃就有六尺多高，老虎的阴谋又没得逞，还对猫骂了起来，说猫是个不守信的东西，几次欺骗它。
猫在树上又是大笑说：“你的心肝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现在只是戏弄你罢了，我最多只教你爬五尺高的本领，而我能爬到五丈高，所以你是远远吃不到我的，你就是连我的屁股都吃不着呢。”
老虎恼羞成怒，凶狠地咆哮着说：“你有狠就下来，看我怎样收拾你。”
猫说：“你有狠就上来啊，来把我吃了啊，可你现在连毛都吃着一根呢。”
老虎听后气得不得了，不断的抓着树皮，把个杨树皮抓得遍体鳞伤，一边抓一边爬，但怎么也超不过五尺高。
老虎说：“我就是守在下面也会吃到你，看你下来不？你还在树上呆一辈子不成？”
猫说：“我的好徒儿，我没工夫跟你玩啦，我走啦。”
说着，猫就跳到另一颗杨树上面去了，河边到处是杨树，猫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老虎只好悻悻地走了。
猫是个有心计的动物，警觉性也很高，在平时，眼睛睁得那么大，像要爆出来一样，特别是在侦察鼠情时。就是在睡着的时候，眼睛也留一层缝，我估计它是防止老虎的偷袭，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猫虽然嫌穷爱富，是因为它爱吃肉类，老鼠、小鸡、鱼是典型的肉类，肉类自然是富人家的多，就连老鼠富人家都要多些，因富人家粮食多，那些穷得无米下锅的穷苦人家，老鼠就少多了。莫说是猫嫌穷爱富，就是老鼠也是一样的。人？就更不用说得了。
老话早就说了，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开当铺。
因为猪是来收粮的，光吃不干活，人们认为猪来了要把这家吃穷，我认为这是一种偏见，猪虽然吃了主人家的粮食，但它也在慢慢的成长啊，对猪而言，成长就是一种增值，到了一定的时候就给主人家带来了较大的产值，只是平时不觉得，认为猪一直在猪栏里，什么也不干，吃了睡睡了吃，但不能看眼前头的效益啊，要看长远利益。猪在猪栏里，实际上它是在囤货，一两年后就给主人回报了。原来的农家，一年总会养个一两头猪，到了年味就是一笔很不错的收入，为农家解决了不少困难。现在那些养猪专业户，每年收入相当可观呢，是发家致富的典型代表。所以说，说猪来穷，那真是冤枉猪们了，要为猪翻案才好。
为什么说狗来富呢？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与人最为亲近，能知晓主人的心事，最会察言观色，警觉性是一流的，是人的忠诚卫士，是一个家庭的守护神。狗能去灾正气，是一个家庭兴旺的助力，有句老话叫做：兴家出恶犬，败家出恶人。那些富裕人家，为了家里安全，就会养几只凶狠的犬来守护家庭，不让歹人来侵犯。狗也知道主人是个富人，主人对自己又那么好，那就更是对主人忠心耿耿，守护家里的财富。再就是中国汉字讲究吉利，讲究同音，而实际上是牵强附会，只能说是一种心理，一种祝福，狗的叫声是“汪汪”，被好心的人转为“旺旺”，就是“旺财”的意思，汉字的善意就是在此，其实是人的善意。
要说“旺财”，应该是指猫，一些店铺的供奉的大形象是关公，小形象就是发财猫，披着“招财进宝”的肩带，有的是固定的，有的是电动的，猫挥着手，向顾客致意，祝您发财。这就是“猫儿来了开当铺”。
我喜欢猫那股大胆热恋的大无畏精神，母亲看着我家的猫好孤单，就用五升米在有猫崽的人家换来了一只母猫，母猫长大后，我家那只猫就像吃嫩草，大胆的追求母猫，到了阳春三月，我家楼上就不得安宁，犹如一个战场，猫的叫春的声音很刺耳，整夜响个不停，那种热烈的追求真是感人。
我对猫的同情，是缘于儿子。那时，儿子没了母亲，变得整天忧郁起来。某日，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跑到我家，瘦骨嶙峋，甚是可怜，叫个不停，声音好凄惨，看起来是一只流浪猫。
我儿子抱起小猫，摸着小猫的头说：“小猫，你妈妈也是不要你了吗？”我听后，怎么也忍不住流泪了。那时，儿子五岁。我留住了这只流浪猫，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儿子帮着我洗，给猫浇水。我说：“儿子，我们暂时把猫养起来给你做伴，你一定要对它好啊！”
儿子很高兴，但我又对儿子说：“那我要给你说清楚，如果猫的妈妈或是猫的主人来找它了，那一定要归还人家的。”
儿子说：“那我不给，我喜欢这只猫。”
我说：“那不行的，小猫是别人的，你不给的话，猫的妈妈就很难过的，就会哭的。
儿子说：“那我还是给吧，我怕小猫的妈妈想它，也怕小猫想妈妈。”我说，这就对了。后来没有人来找猫，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小猫在我家养了一个多月后，明显的变胖了，毛色变得油光发亮，儿子很喜欢它，要抱着它睡觉，我说这不行，不卫生，只能放在猫窝里睡的，说猫窝，就是用一只纸箱做的猫窝。
一年过去，猫长成了成年猫，就在家呆不住了，东奔西跑的。某日，猫一天都没回来，我就奇怪了，儿子的心也发慌了，要我带他去找猫。我带着儿子找呀找，终于在一处废弃的破房边找到了，猫在地上抽搐着，见我们到来，想翻身站起来，但怎么也站不起。猫的嘴巴、耳朵都在流血，猫是吃了毒死的老鼠而中毒了。猫张着嘴巴，悲伤地看着我，似乎在说：你能救我吗？你快救我啊。不一会，猫不动了，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猫死了，儿子大哭起来，哭得很伤心。
我在旁边捡起一只破纸箱，把猫放在里面，来到河边，用绳子把猫吊在杨树上。这是当地的传统风俗，猫死了，不能埋掉，那是担心老鼠会把猫刨起来吃掉了。
我牵着儿子离开了河岸，儿子边哭边回头看那只吊着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