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二十四节气）

二十四节气——

小 寒

（乡土散文《麦颂》玖拾壹）

文/雪雁鸣

把一个字捣碎，是否只会剩下铅粉？

把一段话擦掉，是否只会飘下笔灰？

一切都是因为小寒，花销了我积蓄已久的盘缠，我要直上云端，接受一份冰雪的惠赠，报送我的腾云计划，还有与年关结亲的庚帖。我在轨道上来去自由，给年终的字体以繁转简，给上苍的文书让简转繁，让各自读懂节气的密诏，不要在行距间距的窄道上迷路，丢失了刚刚完工的磁盘。

小寒，需要厚厚的棉袄，来裹住一个季节的样式，这是我小时候学到的工程，遇寒即穿，逢热就减。少儿的我，没有忘记那一道避风的墙。没有谁能替换严寒的标题，许多发冷的手指，在寻找火炉，在设计加温的布局，一些怕冷的人，多想把冷酷格式，换来健步行走的保障。那些冻得发抖的温度，一直躲到最隐秘的角落，不再发表一些花边新闻，这样的天，一些欲望的眼睛戴着遮风的眼罩，那些莺歌燕舞、齿白唇红的视图已不是首选。天冷奇寒，冰花贴着枝桠、凝着石头盛开着，没有忘记自己冻死苍蝇的责任。

烟火还在延续，一些归家的人开始帮助老父构造火炉，把那囤积起来的柴薪唤醒，看火苗跳舞，伴着吹火的竹器朗读乡关火红、林寒霜白，向爷爷汇报自己的羽翼太短，在曙色里开始起航，在暮色中回归家门，更多更长的时间只是在车票中凝视故乡，钟表的刻度显得格外有限，它已感知土地开始引用阳气，那些汽笛的声音已盖不住秒针的奔跑。回家、回家，是一年之中所有事物的集萃，其它都是轻微，都是放下，都是鞋底走脱的泥。

没有哪一种鸟比喜鹊还喜赶早，它在门口的森林里跳来跳去，选择楼盘，它也想过年，它也想伴着过年的节奏跳舞，也想伴着锣鼓的乡土乐器唱一支吉祥的歌。喜鹊的巢在高高的树枝上，是它最美的楼盘最美的新房，它也想把新娘娶回来，让自己的愿望秘密着床，让自己的一些想法在子宫中诠释美的初见，生出许多儿女，稳定美好时光。那些细节是看不见的，因有丛杂的枝条在掩蔽着，没有人看见它成婚的细节，其实都是喜鹊自己报道出来的。还有一场雪花张扬着白色的色调，给季节带来画面，给喜鹊提供歌唱的地盘，启迪那些懒惰的人把所有的颓废断肢，再生出崭新的骨肉。

小寒，渐近乡关的标尺，奔向母亲的途径，最寒冷的日子渐渐到来，但在呼吸之间都会远走，小寒是一挂预言帖，通知即将到来的阵列，那一阵雨的南渡，给来年的秧苗给予严冻；那没有穿上棉袄的漫步，向遥远的清明发谍，密报雨纷纷的时节到处有泥潭，谨慎写出怀念的诗情。节气的脉络，如此缜密，如此关联。我更注重的是，农耕之下的文明，天体运行，知岁懂物，农事不羁绊，庄稼最懂情。节令沿着斗转星移的导航，衍生了田稻塍蒜、夏麦秋棉。

因为立杆测影，才知太阳黄经；因为积久而寒，才会冷酷频繁。这时候的旷野，小麦在打瞌睡，油菜没精打采， 农人走向田野后，它们的精神就振作起来，它们看见农人那满担的放赈，就看到了隆冬的希望，就看到了小寒的温暖，就看到了农人的亲情。吸入赈粮后，就一个劲地疯长，庄稼最懂报恩，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给我一颗子，我让你满粮仓。这都是百姓对大地的虔诚，这都是大地对百姓的恩情。

雁北乡，不忘踪，鹊始巢，雉始雊，我看见亲们旅行的地图，我相信亲们都喜自己的家园。时光不老，岁月绵延，那一份小寒的冷也变得知情，三九把冷写在纸上，冰团把冷抱在怀里，日子的红润，把纸上的幽香韵成了格律诗，韵成了阳关曲，韵成了天地平和，韵成了冰雪羞赧。我相信，那在怀里梦游的冰团在渐渐苏醒，流了一身，流了一春。雪总是要下的，只是等待的时光或长或短，有许多萎缩在毛领内的脖子，听说雪花来临，立马就伸出来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好想让自己回到孩童时代。在寒冻的丛林，有一些懵懂；在坚冰的深处，有一种萌动。那是被冰雪增加了体重，那是被希望引发了冲动。

如果将一座山踏遍，是否能结下硬茧？

如果将一把琴弹尽，是否就到了黄昏？

在小寒的电子相册中，仍是竹叶青青，情怀满满，寒冬的叶片，没有语文的火炉。哦，小寒，一种老实的职务，在山间值守，植物的纲纪，从不犯规。从幼儿的诞生，到成年的本科，我把你采鲜入药，浸入大山的穴位，一个身躯的流域，缝补在需求的配额里，壮烈了所有的山魂。面对小寒，步履从容，人淡如菊，青春如叶，从来不择生长的环境，也不用加工你对我的论述。我就是我，我是霜风之下的一棵平凡的树。你就是你，你就是山鬼的形态，采集了春花秋月的功效，主治你一道乡关的思念，从不考虑你的用法用量。我只是属于寒冷，属于散淡，你所有的疼痛，我都会为你煎服一剂梦想的秘药，你的心安，就是我这个冬天的福。

在小寒的山寨里，一杯茶就是一道温暖；一壶酒 就是一道温情。酒和茶，更是冬天的配置，或先酒后茶，或先茶后酒，来者都是客，客从何处来？一别乡关，有多少个日夜；再回故里，又能饮几日乡情美酒。酒和茶，一个清醒，一个迷离，互派互生，都是为了老屋的爷爷奶奶，都是为了慰问少小离家老大回。茶借丛丛灌木的姿态，摆正了辗转反侧的心事，探析昨日苦情，在心的深处安宁。留下缕缕香，留下张张素描，让柔软的植物长出绿色，生命的绿色。我的身上有太深的毒，药坊无法治愈，只好走进茶经里，寻找那一壶清饮，淡定我的风花雪月。屹立太平雪顶，化雪煮茶，用神农尝百草的经历，判断出人情的悲欢离合，用一盏茶就足够了，濡湿雪花织就的宣纸，书写天荒地老，描画尘世方圆。酒，在黄昏的深处，我睡到小寒的指针，等待风雪叫醒我，来吹一曲雪中莲。都是因为小寒的到来，我不再在巷口徘徊。

我从来都是认定这一座山的，我从来都是认定这一天云的。

我从来都是认定这一片村的，我从来都是认定这一重天的。

小寒是属于苍穹的，小寒是属于村庄的，小寒是属于森林的，小寒是属于心情的，小寒与农人的巧遇，轻轻把脚步留住。一道阳光照在我的窗下，这是隆冬投给我的道歉信，它曾经冻伤过我的脚丫。

在小寒的山脉里，尽是图文嵌合的章节，把标题高高的挂起，挂在岩壁，挂在云端，一张崭新的标签，无关字数，在山水的看客里，着色海阔天青。我查找了许多踪迹，在高高的山峰里，隐藏了一些文艺，经过云母的甄别，宣布了霜花满天的消息。多情的土地，植芳既往，我向山林和大地讨教一些植物成林的技巧，还有硕果累累的算术，把一些关键的因素存档，在密室里酝酿酒香。

一切都是因为小寒，我忘记不了写情书的午夜，我怕把灯光打大，还用纸罩住灯罩，笔如刀，字如血，声声唤，入梦寒。

风雪中的丽人，如身在瑶池，一种雅香，一种娇容，在天宫中烘暖，在世外不闻尘嚣。一个欢乐中的女子，解下百虑千愁，拥抱又一季美好年华。

境界精华总凝练，玉壶书卷醉情浓。风中的凤箫，吹落雪花片片，拥山必有雪，落梅得暗香。笑语盈盈金缕曲，阅尽风霜不彷徨。雪地欢娱多作画，人间过往尽写芳。

千寻总有爱，神光映画廊。在高处，在高出眉尖的地方，正是雪花飘。一次冰山的徜徉，也是游走的青春，对雪山的朝圣，是一种精神的发奋。

雪夜的琴声，在阵阵表明古道热肠，柔合那道道流水，在高山泻进潭渊。茶雾与琴音搭起毡篷，不要冻住了手中的诗稿。我用烈酒逼出的灵感在小寒的山巅上狂啸：琴操伏羲，虞舜五弦，伯牙子期，千古传奇。桐柏起丝，缓急情致，琴瑟在御，屡有嘉宾。玉指轻弹，温光清照，痴迷向往，凝思怡情。与琴会话，必识天籁，交融情景，直译无疑。黄沙万里，知音难觅，阳关三叠，忽有涓泉。

我倍加怜惜一个雁字的笔画，因为雁去飘零，因为雁在长林，因为雁有大氅，因为雁拥雌雄，雁翎从高山带来的消息，氤氲一夜雪，暖了一个冬。在静谧处，在夜朦胧，我捧杯盏，我观弹指，细细饮，静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