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母亲 在除夕

《麦颂》玖拾叁

把母亲唤我的声音录进磁盘里
在我想念母亲的时候就放一遍
土地是母亲开垦的  那三寸金莲
沾满土壤  土壤撑着肩膀
托起日月  高粱把画端正
推荐到高高的山岭上  形成墓碑
看见母亲的肖像  像看见菩萨的笑容
母亲是信菩萨的  她把观音老母当着老母
日夜供奉在心里  把一张纸相
放在胸口煨热  任凭寒风吹乱白发
在腊月的山顶  能闻到乡间的年味
母亲双手捧着菩萨像望着远方
求菩萨保佑我平安回家
不能打一个趔趄
跌痛了我的瘦骨嶙峋

母亲的体重越来越轻了
在与年龄闹别扭  是故意的
屋檐每掉一口瓦  如母亲掉一个牙齿
母亲只剩下牙床了  已咬不碎
生活的琐碎  还有想不了的家事
心肠已是越发柔软

母亲一直没回家过年了  
她的饭菜只在墓碑前
母亲晾衣的竹竿还在
而母亲在头顶白幡依山而居
一直没有换洗衣裳
她早就把钱存起来为我添置了婚床
除夕的天  除夕的夜
让我想起母亲的肖像
让我想起山上的安宁
母亲是有笑容的  一直很美
春来要来了 母亲在花朵里
一直会发出慈祥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