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回忆的时候,童年,就那么清晰的再现了……我怕总有一天,我会忘记,所以我默默地写着,给自己,也给娘,还有我的哥哥和姐姐,女儿是我最忠实的听众。
1
熬过了一个长冬,因为我还活着,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偏方,说是用糖炖麻雀或者青蛙,可以治哮喘。于是小哥不再用扫院子了,他的任务成了“钓蛙。”
娘给小哥找来了一根竹竿和尼龙线,小哥用小刀削削剪剪,然后将一根缝衣针在火上烤啊烤,弯成了鱼钩的模样,一根钓蛙竿就这样制成了。
精瘦的小哥,扛着那要比他都要长好几倍的钓鱼竿,很威武。哥用他的威武魅力,很快就汇聚了一群死党,有二叔的刚哥,八娘家的华哥,九娘家的密哥,甚至还有婶婶家的梨姐,浩浩荡荡的,因有了这光明正大的理由,这个夏,哥他们玩得风光极了。
昨夜里一场雨,下的淋漓,坐在娘的怀里,我被雷声惊醒,看划过夜空的闪电,像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嘴,照在娘的身上,娘的脸是那样的苍白,她侧身蜷曲着,瘦骨嶙峋的像只骆驼,我害怕极了,感受到我的恐惧,娘坐了起来,搂着我,陪我听窗外的雨声,四周里到处都是蛙声……。
天终于亮了,雨停了,我跟着娘起了床,吱吱扭扭的拉开了那两扇厚厚的门,我看见院子里狼藉一片,梧桐花和梧桐叶被水流冲的一块一块的,西墙鸡窝那里的土墙也倒了一块,泥土压在了鸡窝上,幸好鸡窝没塌。娘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大(父亲)他们:“都起来,都起来,墙塌了!”
东屋里大与哥他们很快冲了出来,娘像个将军,很快地将任务布置了下去,大负责弄土,大哥负责和泥,娘负责补墙,小哥和姐负责收拾院子。
我照旧坐在了娘为我安好的凳子上,看他们忙碌。
姐干得很认真,但小哥就有点心不在焉了,他满院子里寻寻觅觅的,在找“节龄龟”,找到一个,他就把它们送到我面前,姐气愤地说他,哥理直气壮地说:“是枝儿叫我找的!”姐望了望坐在凳子上正在拨弄那些龟儿的我,就不言语了。
枝儿是我的小名,哥从来不叫我妹妹,高兴的时候,他会叫我的名字,不高兴的时候,就叫我“齁gu”,我最怕哥喊我“齁 gu”了,所以很多的时候,对于哥的话,我都听着,不反驳。
早饭,除了糊涂,萝卜干,娘还把哥逮的节龄龟也给煮了,整整的一大碗,这顿饭吃得,让小哥扬眉吐气。
2
小哥又要去钓蛙了,娘说,刚下了雨,塘里水深,别去了,哥拍拍他那很瘦又很小的胸膛,说“没事,放心吧!”
我站在娘的旁边,扯了扯娘的衣角,望着娘,我很想去,但我没有吱声。不知道是因为吃多了青蛙,真起了效果的缘故,我的哮喘好多了,娘低下头,望了我一眼,然后跟哥说:“那你带着你妹妹!”哥神采飞扬的脸立即暗了下来,我知道,我是他的拖油瓶。
但哥终还是听从了娘的安排。他牵着我的手,有点小心翼翼的,在雨后长满了荒草的坡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哥的那群小伙伴们在前面就好像我那群刚放出窝的鸡们一样,跑着跳着,我从来没有呼吸到如此清新的空气,那空气混着泥香草香,像是一股股清凉的冰水,从我的胸腔顺下去,打通了我总是堵塞的肺,而后漫延开……
“慢一点!”小哥没好气的对跑在前面的伙伴喊。看着哥的凶样,我怯怯的,生怕哥在他的伙伴面前,叫我“齁 gu”,好在哥没有,“等我妹妹一下。”哥长舒了一口气,说。我吊在嗓门的心落了下去,有泪水在眼里转。
因为我的存在,哥他们玩得不够尽兴。之后,我们来到了村西的鱼塘钓蛙,那鱼塘很大,周围是密密匝匝的水草蒲叶,哥在塘岸上换了好几处地方,最后选了一处水草最茂密的地方停了下来,将鱼竿甩了出去,哥做这些的时候,自始至终都没有松开牵我的手。
昨晚刚下了雨,地很滑,哥在又一次用力甩出一次鱼竿的时候,一个趔趄,滑了下去,我拉着哥的手骤然很紧,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在哥要滑进塘中的那一刻,我将哥拉了出来。哥浑身是泥的站在我面前,我放声大哭,任凭哥怎样地哄,都不停台,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要将我的心、我的肺都哭碎吐出来一样。
蛙是钓不成了,哥背着奄奄一息的我回了家,娘吓坏了,当听了哥他们的叙述后,娘折断了那根她亲手制作的鱼竿。
我再不吃蛙了,永生不吃!
一向只知道拿笔杆算盘的父亲,开始为我捉麻雀了,这日子长达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