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

虎 虎

文/许刚

虎虎，他的真实名字，我不清楚。凡是认识虎虎的人，也说不明白。也没有人能说明白虎虎是哪里人。我也是随着别人叫他虎虎。

虎虎是一名智障人，人们不知道他的年龄，只能从他的体貌来揣测几成。

虎虎被村里一群小孩追撵着，戏闹着，谩骂着，有的坏小子，喜欢恶作剧，把小炮点燃，扔到虎虎身上，虎虎惊恐的跳脚，本能的躲闪，迅速的逃离。可本性善良的虎虎，却没有一丝一毫要伤害小孩的举动。甚至他的一些举动，让我匪夷所思，抑或感动……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刚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牲口下放到户。五黄六月，龙口夺食的季节。一天，邻居把收割回来的麦子摊在大场里晾晒，就又去地里割麦子去了！我，还有邻家的孩子四五个在大场边玩耍。五月的天，就跟小孩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清空万里。一眨眼功夫，便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大人们急匆匆从地里往回赶，一个个淋的如同落汤鸡一般。是虎虎冒着瓢泼大雨，把邻家摊在大场的麦子收拢到一起，自己却在雨中瑟瑟发抖。待邻居从地里回来，看见已堆放在一起的麦子，不知该说啥为好。他们想留下虎虎吃顿饭，可虎虎却消失在雨幕下。此情此景，深深的留在我的记忆中。哪年，我9岁，上小学3年级。

虎虎为了保护一个3岁的男孩，赤手空拳驱赶一条恶狗，被恶狗咬伤，此事疯传了好一阵子。一天，午后，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虎虎在一堵墙角下，打盹。一个3岁大的男孩，被一条饿狗追赶，吓得小孩哇哇大哭，饿狗不时发出吠声，惊醒了依靠在墙角打盹的虎虎，虎虎急忙向饿狗跑去，饿狗反过来扑向虎虎，把虎虎撕咬的遍体鳞伤。原来，小孩手里拿着一个肉饼子，被饿狗嗅到气味，就尾随小孩而来。是虎虎驱赶走饿狗，救助了小孩。小孩的父母感激不尽。

在我的记忆里，虎虎经常到过红白事的人家去，理事总让他去担泔水桶，要么去打扫灵堂，担发福罐。他总是憨憨的一笑，就去干活，理事赏给他一盒烟，他再一次傻笑着，把烟收起来。他不需要报酬，只要有吃饭的地方就行了！

在革命样板戏盛行的年代，我经常会在戏台下，看到蓬头垢面的虎虎，“嗨啦啦啦”，“咿呼呀呼嗨”，虎虎会手舞足蹈，也会跟随观众拼命的鼓掌。至今我也没能弄明白，虎虎跟着涌动的人流，狂热的红卫兵小将喊出“毛主席万岁”，他扭动着笨拙的躯体，跟随众人跳舞的场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寒来暑往，春花秋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离开故乡，去外地上学，到县城工作，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虎虎。有人说是被冻死了。有人说是被病死了！

虎虎如同草芥，他的生死很少被人关注。可在我的心里总不是滋味。我时常想，如果虎虎还健在的话，村里有日间照料，可以为他提供一日三餐。民政部门可以为他办理低保，五保，他可以到集中供养安置点去生活。但虎虎却享受不到了，虎虎去了另一个世界，带走了饥饿与寒冷，带走了病痛与苦难，也带走了温顺与善良。

虎虎虽是智障人，但他心性善良，他的不幸，他的遭遇，让我难以释怀。

虎虎的善良，让我感动。每每想起他，我就潸然泪下。心存善念，心怀感恩，这世界会变得更和谐，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