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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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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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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豆腐

“豆腐花,卖豆腐花!”以前居住在小县城,楼下每天都有人叫卖豆腐花,那韵味悠长的声音,把我们的童年记忆拉的很长很长。8月22日望仙乡沙洲村之行,看到久违的传统豆腐制作流程,更深地勾起了我们的童年记忆。

沙洲在灵山之北,属广信区辖。我们去的那天是处暑,太阳毒辣。同行的十几人在红军街拍照,欢声笑语在小山村里回荡。我微胖,怕热,遂往蟠龙谷的浓荫处走去。一群孩童在溪流中戏水,不时地爬上高处往水里跳。河谷中有很多花岗岩巨石,高低不平,错落有致,千百年来,早已被河水磨平了棱角。溪流在这些巨石间穿行,或平缓,或形成几米落差的小瀑布。几位年轻女子躺在一块巨石旁的激流处,享受着“流水按摩”带来的快感。多清凉的水啊,可惜我没带泳裤。正惆怅时,一位戴着红军帽的女孩向我走来,她给我介绍说,这条溪流是饶北河的发源地。哦,饶北河!多么熟悉的名字,“田畴和河堤的狭长地带,有一条沟渠,沟渠的埂边长了许多黄槐。黄槐在初夏,开一挂挂的花,妍黄色……”这就是著名散文家傅菲笔下的饶北河?女孩见我疑惑地看着她,非常肯定地向我点了点头,一脸的骄傲。也难怪,眼下的饶北河不仅仅是一条河流的名字,它更是中国散文界的文化“符号”。我顿时对沙洲感兴趣了起来。

溪流边一座竹楼引起了我的注意。竹楼就地取材,依着峡谷的坡势而建。竹楼有两层,楼下建有柴火灶,吃饭的桌子也由竹子打造。一根细长的管子将山泉水引到大瓦缸里,我尝了一口,冰凉,想起了一句广告词“……山泉有点甜!”。正往灶堂里添柴的大叔问我泉水味道怎么样,我笑着说:“很好,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大叔憨厚地笑了。

我爬上二楼,楼上是休息区,阳台上有竹躺椅。凉风习习,水声潺潺,躺下去睡个甜甜的午觉,这里就是梦里的故乡。炊烟在林子里弥漫,它袅袅婷婷,飘飘洒洒,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来,使炊烟变得更加生动,它不是山中的仙气,它是我们身边的烟火,是家乡妈妈的味道。

“磨豆腐喽!”楼下传来吆喝声,随即磨盘“吱呀吱呀”转动的声音也传了上来。我赶紧跑下楼去,只见刚才添柴的大叔正在推动磨盘,一位身穿绿色衣服的大婶用长柄的勺子往磨眼里添加豆子。这种纯手工做的豆腐很少见到了。我决定哪儿也不去,守在灶台边看他们做豆腐。

磨豆腐的是沙洲本地人。其中一位胡姓女子告诉我豆子是提前泡好的,需要浸泡五个小时左右。豆子要挑那种饱满的、橙黄色的,干瘪和杂色的豆子不能用,影响豆腐的口感和颜色。这些豆子是沙洲本地产,种在山坡上,虽然颗粒小,产量少,但做出来的豆腐有浓浓的豆香,味道跟城里农贸市场卖的不一样。磨豆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农村人说人生有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当然这是以前的社会写照。我看大叔推磨很轻松的样子,还与我们谈笑风生,就说我也来试试。我接过大叔手中的磨柄,推起来却是十分吃力,磨盘总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似的,有力用不上,果然是个技术活儿。舀豆子的大婶不时地用力帮我拉磨,让磨盘重新启动起来。我才磨一会儿就气喘了,手臂也有些酸痛。

豆浆磨好后,大叔大婶往桶里倒入一定比例的山泉水,再用勺子舀进一块白色的纱布里过滤。纱布摊在一个圆形的簸箕上面,边舀边摇动簸箕,豆浆汁过滤后直接流进铁锅里。我记得老家是把纱布四只角绑在木十字架上,十字架是活动型的,平时不用可收拢,用时把它张开吊在灶台锅的上方,张开的十字架将纱布撑起一个四边形的布兜。把豆浆舀进布兜,白色的浆汁从纱布里渗出,哗哗地流进锅里。布兜里豆浆多了,就要均匀地摇动十字架,不能让豆渣堵住纱眼。用簸箕过滤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看起来更省力,也更方便。大婶和胡姓女子轮番往簸箕里舀豆浆,边舀边摇动簸箕。豆浆过滤完后,纱布里积了厚厚一层豆渣。胡姓女子用纱布把豆渣包好,用力揉搓,尽量把汁挤干。大叔不怎么说话,可劲地往灶堂里添柴,红红的火光映着他黝黑的脸颊。火越烧越旺,豆浆很快就煮沸了,在锅里升腾着热气,冒着气泡翻滚,“一轮磨上流琼液,百沸汤中滚雪花”。豆腐到此已算完成一半程序了,接下来就是点卤、装盒、压水,然后就是出仓。豆浆煮沸的香味在竹楼里弥漫,随着热气的升腾,香味也愈发浓郁,飘的更远。那些正在拍照的文友闻着香味跑了过来。胡氏将豆浆端上桌,大家顾不上矜持,拿起碗就舀了起来。

豆浆很烫,我先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着,然后吹了几口气,像品茶一样轻呷一口,含在舌尖上,让香味和甜味在口腔里回旋,待到温度差不多了,再慢慢吞下去。如此循环,一碗豆浆很快就喝完了,我又去盛了一碗,喝了个尽兴。组织此次采风活动的云姐还用我的茶杯装满了一杯,让我带回家给孩子尝尝。

本来晚上有一场盛大豆腐宴的,油豆腐、煎豆腐、红烧豆腐,还有吊锅,可惜我有事先回来了,错过美味真是遗憾。

有时候我们不顾舟车劳顿、山路十八弯特意跑到偏僻的乡下去寻找柴火灶烧的土菜,不只是为了一饱口福,更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是一种乡愁,这种流淌在血液里的情怀,随着记忆深处那些曾经非常熟悉的事物正逐渐消失,这种情怀便变得更加强烈起来。正如傅菲在他的《河边生起炊烟》后记中写道:“水岸边的人,对河流有一份生死相依的感情。”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对家乡的味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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