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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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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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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躲在角落里的那朵莲。每年夏季,这种花会如期而至,尽情绽放。“春游芳草地,夏赏绿荷池。”梧桐畈的千亩荷园,早已暗香浮动。看那清风明月,杨柳依依;荷花千姿百态,风情万种。尤其是夜深人静时,一池蛙鸣,两岸芳馨,月影婆娑,妙不可言。她喜欢在晚上人潮退去的时候踩着舒缓的音乐,漫步在褐红色的木质游步道上,看明月下漂浮的白云,荷花轻摇曼舞,若有所思。即使是在白天,她也总是在喧嚣的人群中独自静坐,在岸边如帘的柳树下,看云卷云舒,看红色的蜻蜓在碧荷里穿行,时而停留,时而起舞。一阵风吹来,花枝摇曳,停在荷尖上的蜻蜓却纹丝不动。她微微一笑,她太像这只蜻蜓了。竹亭里她静默如莲的姿态成了无数游客镜头里的一道风景。

荷花节那天,还没天亮她就起了床。她要赶在日出之前去寻找荷叶上的露珠。天气预报说昨晚有雨,她侧耳听了一夜,始终未听到雨的滴答声。小时候,她喜欢躺在床上听屋顶雨打在瓦片上的声音,那声音很有节奏,先是细碎的敲打,继而是热烈的轰鸣。有时像溪水潺潺的轻音乐,有时又像大海轰鸣的交响曲,然后,她会在“音乐”中安然睡去。昨晚她等了一夜,犹如等不来牵挂的人,窗外只有蝉鸣和蟋蟀的叫声。尤其是蟋蟀,它用不同的音调、频率表达不同的意思,夜晚蟋蟀响亮的长节奏的鸣声,既是警告别的同性禁止进入,又可求偶。当有别的同性进入其领域内,它便威严而急促地鸣叫以示严正警告。她轻叹一声,这些小生物尚且懂得用自己美妙的歌声去吸引对方,何况人乎?明天的荷花节,应该有八方来客,她等的那个人会不会来呢?但她也是一个懂得放下的人,既然等不到雨,看不到满池荷叶晶莹剔透的水珠,那她也可以在晨曦中去寻找那一滴大自然的精露。

晨曦微露的时候她就驱车去了梧桐畈。她以为天色尚早,荷园里不会有游客。殊不知,今天这里举办首届横峰荷花旅游节,许多工作人员早早就来布置舞台了。一些摄影师也赶来取景,拍下晨雾中若隐若现的荷园,一朵朵粉红色的荷花就像是刚出浴的仙子,在红尘中曼舞。虽凋零在即,却也要开出最后的妖艳,用自己最后的美丽谢幕所有艳羡的目光,为初秋的金黄色增添一抹嫣然的景致,唯美散落。其实不必叹息,人生如此,正是不完美的残缺雕琢了岁月的繁华。她在荷园里寻找那滴精露,相信大自然一定会有赐予。一曲轻缓的音乐从天外飘来,听得非常舒服,她的心也随着音乐的流淌变得更加平静。原来是一支瑜伽队伍在荷园深处翩翩起舞,她们身着一色的练功服,就像是碧海中盛开的一朵粉色的莲花,惊艳了天边的一抹霞光,一水白鹭。她认识那个叫爱莲的领舞女子,她就像这莲花一样水灵和清秀,身上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一队旗袍女子从身边走过,撑着油纸伞,袅袅婷婷,风情万种。这些水一样的女子,依附在莲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她平时也练瑜伽,但她不喜欢穿那些艳色的服装去表演。闺蜜们说她静得凝重,坐得端庄,像水一样的柔软,像书一样的深沉,也像茶一样芳香,让人忍不住驻足品酌……其实她只是躲在角落里的那朵莲,默默开放,独自芬芳。本不想引起别人的注目,却因不一样的清涟,别致于不一样的清纯,反而格外讨人喜欢。她也喜爱旗袍,但她一直没有勇气去穿。她认为旗袍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随便穿的。她想如果某一天她穿上了旗袍,她一定要穿行在莲荷的古街上,那铺着青石板的路,发黄的木质门窗才是旗袍女子的绝配。她还会去上畈、去义门,她觉得那高大的石牌楼不足以支撑起历史的厚重。很多人只知道站在石牌楼前拍照,却不知道穿过牌楼行走在上畈村和义门村的大街小巷,寻找历史的足迹。只要你停下脚步,学会聆听,可以看到门楼牌匾上刻有“留侯旧第”的字样。留侯,汉初张良也。高悬的牌匾无声地述说着历史的沧桑,告诉世人张良乃上畈张氏远祖,后人在续写着先人的传奇。与上畈一脉相承的曲江义门村文化广场,竖立着一尊高大的塑像,为唐朝名相张九龄。村里族谱记载义门张氏为张九龄后裔,徙自岭南。广场上还石刻着张九龄多首耳熟能详的诗词:“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旗袍女子穿行在这样的历史空间,行走在芳菲的流年里,会让张九龄的诗又活起来。她还想去跑马场,策马扬鞭英姿飒爽,可是她一直等不到那个为她牵马的男子。她还要穿着旗袍去信江河,驾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将旗袍女子的柔美与两岸青山的粗犷融合在一起。所以,她一直期待那一天,有个男子为她量身定做一件旗袍,牵马陪她一起走过黄沙古道。

 她终于在日出之前找到了那朵藏着精露的荷叶。晶莹的水滴就像透明的珍珠闪闪发亮,在晨光的晕合下,散发着迷离的色彩。这滴露珠就像她眼里饱含着的泪水,都是为了献给尘世间的净土。她打开水瓶,将露珠小心翼翼地收集在瓶里,她要收集满满一壶,等到那个心仪的男子出现,与他一起寻个小木屋,像妙玉那样为乞梅的人留着,她会把所有的珍藏都给他。此时,她内心情意绵绵,将采集露珠过后的荷叶紧紧贴在脸上,温婉的样子让人不忍惊扰。

太阳升起的时候,梧桐畈已是游人如织、人山人海。尤其是女人,身着美丽得体的服装,拥一片清荷,在镜头前巧笑嫣然。她避开人群往荷园深处走去,碧海连天下的荷花显得错落有致,婀娜多姿,妩媚动人。“映日荷花别样红”,微风吹拂,送来淡淡的清香。粉白的、桃红的、淡紫的……各式各样的荷花在清秀的莲蓬和翠绿的荷叶映衬下,显得耀眼夺目,高贵圣洁。她正陶醉在这片芬芳清雅的世界里,一串欢快的笑声传入耳中,她抬头一看,一群戴着蓝色旅行帽的游客向她这边走来。听这些人的口音,很多是外省市人。正纳闷时,这群人打开一条横幅合影,原来是某文学社的文学爱好者,这些心怀梦想的人,在浮躁的社会,依然保持初心,行走在自己的梦想之路上。一股暖流顿时涌了上来,这个喧嚣的世界,还有人在守着自己内心宁静的窗台。这群人,成了今天荷花节靓丽的风景,她们就是从天而降的荷花仙子,靓了荷花节,温暖了她的孤独。

她想,她应该向人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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