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结缘
2019年元月6日,我参加第一届劳动者文学奖颁奖活动,从那刻与皮村文学小组结缘,算算有五个年头了。
我是通过金红阳找到皮村文学小组大家庭。2018年12月初,我与金红阳相识于现代文学馆周日讲座。听完讲座,中午在文学馆食堂花25元吃工作餐,菜有荤有素,有饭有汤,比外边丰盛。
餐桌上,有个中年人向周围人介绍皮村文学小组和网红作家范雨素。他四方大脸,中等身材,一身西装干净利落,声音洪亮精神饱满。他就是金红阳,皮村文学小组“宣传员”。从金红阳那我得知,到过皮村讲课的郝庆军老师准备在中国艺术研究院开“创意写作课”,对社会文学爱好者免费开放。金红阳还说,皮村文学小组在举办第一届劳动者文学奖征文。
同桌吃饭的文友,还有鲁子瑜和陈树文。随后,我们四人又相聚于中国艺术研究院郝庆军创意写作课上,断续听课有一个月时间。熟悉后,我才知道自己与金红阳是安徽老乡。他早年当过乡村小学民办老师,后和老乡到中关村电子城闯荡,卖电脑配件和U盘,吃到一波经济红利。几经打拼,他有车有房,小有成就,算是民营企业小老板。
金红阳盛情邀请我、鲁子瑜、陈树文参加皮村征文,结果我们四人全部获得年度优秀作品奖。2019年元月6日,我到皮村参加第一届劳动文学奖颁奖活动,第一次到城中村皮村,第一次接触皮村文学小组和打工博物馆,内心既兴奋又激动。
在领奖时,金红阳激动的讲,他邀请徐怀远、鲁子瑜、陈树文参赛,三人都获得年度优秀奖,中奖率100%。我与皮村文学小组结缘,找到一处精神家园,要感谢金红阳呢。
2学员
2019年春节后,我开始参加皮村文学小组听课活动,每周一讲,我保持一个月去现场两趟的频率。疫情三年,皮村网上直播授课,我参与度更高。在这五年里,我认识众多学员(文友),有的是恒星是老面孔一直在,有的是行星存在某个时间区间,有的是流星一划而过。
2023年之前,皮村文学小组在打工博物馆东边的院子授课,教室门口有一棵柿子树,马大勇称之为“丹柿书屋”。教室很简陋,会议桌是拼装桌,遇到雨天天花板有一处嘀嘀渗水。虽然环境简陋,但汇聚着一群有趣的人留下趣味故事。
文学小组有“三徐”,徐克铎、徐良园、徐怀远。徐克铎是小组里年长的学员,只有小学文化但人生经历丰富,他先当兵后务农,干过快递库管和布展工,在皮村照看孙女。他写过往经历写通俗故事,写作劲头足作品颇多。徐良元是泥瓦匠,他最大特点课堂上用铅笔不停记录老师授课内容。别人水笔记录几句关键语句,徐良园是不停的写,等下课时学生册那种小本子快用完了。我呢?年龄中间,碰到感兴趣的话题就讨论几句,有兴趣的题材就写下随感。
文学小组有“三个安徽人”,金红阳、徐怀远、小静。文学小组在正式开课前,多是自我介绍,大家主要介绍“姓名,来自哪地方,什么职业”。金红阳,介绍他是安徽霍邱人,2008年来北京闯荡中关村,有幸结缘皮村文学小组,听课对他写作帮助很大。我是安徽淮北人,介绍岗位“医药商务”,常被他人误解为“药代”。听课中还有一个30岁不到的小伙子,他是安徽人小静,毕业于安徽师范大学,在工友之家做志愿者。负责人王德志对小静评价很高,说他采访好多人,积累大量一手素材,期待他写出大部头。
李文丽是小组核心成员,会唱歌会跳舞多才多艺,学什么都上手快。有几次,我在皮村中心街手擀面店碰见她。她吃完面在那创作诗歌,她的诗歌写得通透——我虽然算一个资深文学爱好者,写写散文与小说,但对诗歌不懂。后来,李文丽学绘画,用绘画形式记录小组故事,视角新颖反响很大。
作家范雨素,已成为名人是“小组之光”,但没有放弃做家政工的工作,说这样写作不会焦虑。听课时,她常常托腮思考姿态,遇到触动的语句,就提笔在本子上写上几行大字。“家政哥”张钰,每到发言必提“阶级跨越”,自豪说儿子考上大学实现阶级跨越。
在老教室,有对父子学员常来听课,父亲陈鹏是灰白头发的中年人,儿子陈志恒是个初中生。陈鹏喜欢从哲学角度讨论问题,陈志恒默默听课,几乎不参与讨论。我把小说《浮梦》送一本给陈鹏,他对不畏困难追求奋斗的内容给予好评。后来,他送我一本《圣经》作为回敬,我收下却没翻看。
苏木青青每次讲话总说,老师我胆小、怕说得不好,反而她讲得多。她来自关公故里山西运城,爱发耍大刀的小视频,与她柔弱长相成为鲜明对比。有个瘦高女孩来皮村几次,在第二届劳动者文学奖征文获得年度优秀奖。她叫高菲,在鲁迅文学院做教室服务的临时工,这工作她能蹭课听。当然,有更多的无名氏来去匆匆的出现在皮村文学小组课堂上。
皮村文学小组有范雨素、施洪丽、寒雪等一批家政女工创作积极性高、作品多影响大,相比而言,男性成员逊色,被戏称“阴盛阳衰”。
这期间,皮村文学小组组织几次团建活动。2019年5月,皮村之家搞到赠票,张罗部分学员去天桥剧场看话剧《一句顶一万句》。2020年10月份,皮村文学小组全员去海淀区小毛驴市民农园采风,北大张慧瑜老师请大家吃饺子。2023年5月,工友之家负责人王德志主持打工博物馆告别仪式,含文学小组成员在内百余人参加。
3老师
来皮村讲课的老师有高校老师、媒体从业者、职业作家、高校学生等,讲课内容涉及面广,让人受益匪浅。
2019年7月下旬,李彦老师到皮村讲课,她从加拿大回国参加学术交流的空档到皮村。傍晚,李彦老师因匆忙赶路没吃晚饭,我陪她到中心街就餐。李彦老师长期在加拿大生活任孔子学院加方院长,积极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她感慨北京国贸和皮村的距离与差距,都市繁华与打工烟火气。盛夏酷热,教室开着风扇嗡嗡作响,大家额头冒汗依然专心听课。
2019年11月份,满头银发的冯同庆老师分享他的小说《南方南方》。他提到1993年深圳致丽玩具厂大火,讲到劳动法的政策改进过程。冯老师退休前在中国劳动关系学院任教,主要研究劳动社会学。工作中运用《劳动法》维护个人权益,《劳动法》在血淋淋事故中不断完善。都说打工群体很苦,为什么不回农村呢?也许用脚投票最真诚。冯老师的劳动法视角比某些高校老师只讲马克思剩余价值剥削理论来得实用。冯老师提到老电视剧《外来妹》,我空闲时翻出看一遍,看到打工潮历程感慨良多。
前期,军旅作家西元到皮村讲课频率高。他讲小说分类,讲短篇、中篇、长篇小说创作注意事项。他带领大家体验文学里关于战争、饥饿、死亡的描述。西元老师介绍最残忍的一首诗《菜人哀》,血淋淋的吃人场景,《三国演义》《水浒传》有多处吃人肉描述。有一次,刘楠老师发几篇热点事件题材的非虚构文章让大家学习,其中《大平洋大逃杀案》让我震惊恶劣公司的无理政策酿造悲剧、人性之恶触目惊心。
非虚构作家袁凌与小组成员打成一片,有别于其他授课老师。2022年春节后,袁凌走访一个个小组成员,了解大家情况。3月份,袁凌到钟鼓楼找我,聊聊个人经历看看我那拥挤不堪的住所。7月中旬的周六,袁凌电话给我说,有空来尹各庄小海“诗歌商店”玩。我去了诗歌商店见到范雨素、李文丽、施洪丽,大家一起聊文学聊生活,场面甚是热烈。傍晚,用电磁炉吃火锅喝啤酒,整个小蛋糕,大家给诗人小海过生日。
那时,范雨素《久别重逢》出版社已同意出版,纸质书还未印刷出来,袁凌正在紧锣密鼓创作非虚构《我的皮村兄妹》。夜幕下尹各庄胡同里,范雨素见到一只黄鼠狼倏然掠过,她兴奋的说,黄大仙是她的幸运神,会保佑她的书热销大卖。从尹各庄走回皮村,范雨素一路和袁凌讨论文学创作心得,忘记酷热忘记额头的汗珠。过了温榆河大桥,袁凌提醒雨素从旁边小路口进去距离短——雨素余兴未尽,说再聊聊,往前走到大转盘才回家。这时,去地铁站的306双层公交车开来,我想紧跑几步追上公交车——回头看,袁凌正在一旁小树丛急促的撒尿放水。
2022年,我与作家袁凌混熟成为朋友,之前生疏。我喜欢到皮村浴池洗澡,洗澡必须搓澡,相对老城区经济实惠,有两次袁凌跟着体验皮村洗澡,可见他有当记者深入一线采访的风格。11月份,袁凌在什刹海约蔡诚,三人沿着后海转悠一下午。蔡诚讲述,他在北京认识的文化名人,依然吐槽北京作协的傲慢态度。
《北京文学》主编师力斌百忙之中挤出时间到皮村讲诗歌鉴赏,并赠送《北京文学》精神食粮。北大张慧瑜老师是皮村文学小组“精神之父”,他从文学理论角度对“皮村文学现象”进行细致阐述理论归纳。
在皮村文学小组五年时光里,我接触的讲课老师近200人次,接触的听课文友天南海北。皮村文学小组已走向国际,有国外的授课老师与志愿者,大家还记得意大利的费德吗?2020疫情爆发,现代文学馆的周日讲座被取消(至今未恢复),而皮村文学小组讲课却坚持下来,带给大家一丝温暖一份精神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