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闷热难耐。周六上午11点,我突然接到父亲电话,说已到北京站,问买票到哪个地铁站?父亲做事一贯不打招呼,我庆幸上午没有外出办事。在鼓楼大街地铁口接上父亲,我带他到菜场附近吃板面。父亲从塑料袋里拿出几个水煮白鸡蛋。
进胡同我说,原先房子在厕所斜对面的院子房东不租了,如今房子在厕所西边小巷子里。我给父亲强调房子位置,怕他走错,2016年夏天父亲来过北京。父亲说,家里农活忙完,宝虎(弟家孩子)放暑假了。宿州工地活少,想到北京找活干,干两个月赚点钱。父亲说火车票101元便宜,就是站站停真慢,我知道他说的是1462次列车。
进屋,父亲说,这房子比原先的大,屋檐高。屋内开空调,先午休,父亲坐一夜火车没休息好。。
下午3点多,我和父亲从钟鼓楼住处出发去南锣鼓巷地铁站。路上,父亲说胡同人比之前少,干活的人少了。看着熙熙攘攘的游客,巍峨的鼓楼,父亲说有印象。走到万宁桥,桥东仿古建筑内餐饮店在营业——2016年夏天父亲来时还是工地。
走路时,我发现父亲慢半拍,走走就落在我后面。父亲说,今年出现脚痛,65岁感觉人突然间老了。我知道父亲有严重的静脉曲张,劝他吃药改善,他总是吃几次就丢在一旁。
坐地铁到草房站。我给父亲讲,距离相当于老家市里到大营镇那么远,有50里路。我记得去皮村沿途有塔吊工地,坐上306公交车,在金榆路南口看到一片工地。父亲进去问几个戴安全帽的人,对方说不招工。
“塔吊不转了,屋顶都插红旗了,这个工地快完工了。”父亲有经验的说,“咱们回去吧。”父亲要过对面坐公交,我忙说,“我要到另个地方拿本书听下课,那地方吃饭便宜,咱晚上8点钟再回去。”
于是,我和父亲到了朝阳皮村。公交车窗外是空地与矮房子,父亲说这是郊区。走在皮村街道看鳞次栉比的店铺,父亲说这和老家集镇没啥区别。父亲对皮村上空的飞机感觉稀奇,轰隆隆一架接着一架飞过。
“是不是离飞机场很近,可以过去看飞机吗?”父亲问。
“这里离飞机场不远。你到机场进不去候机厅,看不到飞机。这头上的飞机已经很大,和一个人大小差不多。”
“坐飞机回老家多少钱?我还没坐过飞机。”父亲说。
“宿州没有机场。从北京坐飞机到徐州大约1000元,一个半小时就到了。你坐汽车都晕车,还能坐飞机吗?”我笑着说。
“你坐过飞机吗?”
“那年去西宁开会,我坐过一次。没有坐高铁舒服,飞机起飞和降落时很难受,有种头晕脑胀感觉。”
在同心互助学校,我让父亲在后排大树下纳凉休息,蝉鸣阵阵。晚上8点,我提前从皮村小组课堂出来,父子俩在主街吃快餐,然后回钟鼓楼住处。
第二天上午,父亲在鼓楼周边闲逛,我在住处整理数据。他带回肉馅和饺子皮,说中午包饺子吃。父亲说,忙你的电脑事情,包饺子不让你插手。父亲一边包饺馅子,一边高兴的说,找到活了,河边工地200元一天,明天上班。不管吃住,啥事看人,等混熟看他们住哪再说。我知道,北二环护城河步行道与绿化带在整修,平时看到10多个工人在干活。离住处两里路的距离。
中午,煮了一锅饺子,我和父亲吃得津津有味。肉馅里有鲜嫩的韭菜,还加入捣碎的老家带来的油炸花生米,吃得格外香。下午,父亲去后海转一圈,“骑三轮车又能说会道的介绍很赚钱。”我说,“那三轮车都是挂靠公司,个人整辆三轮车去拉游客就是违法,有人查。”
晚上,父子俩继续煮饺子吃。7:40父亲手机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老徐在哪?明早8点到市区三八桥干活,刷墙能干一个月的活。”我以为父亲会回绝,来北京了,这活干不了——结果父亲满口答应,还肯定语调说准时到。电话聊上五分钟才挂断,父亲说天热在北京这吃住不方便,关键跟陌生人干活结账时没有保证。去年就跟这工头干,人缘好说话客气,干活地点离咱们龙河湾房子不远。
戏剧化一幕出现。父亲让我给他网上看车票,无座票也行。此刻,北京站到宿州的T35列车马上发车来不及,其次明天中午12点的K1461列车到宿州夜里12点。我说,可以先到徐州,再转车去宿州。我在买丰台站21:48发车到徐州的Z155无座票,那边父亲把他衣服装进大挎包——实际大挎包物品没咋动。戏剧化一幕,短短10分钟,我和父亲一起走出房间去赶地铁。
父行千里儿担忧。我带着父亲从鼓楼大街换乘地铁去丰台站,时不时回头看,怕父亲跟不上走散。到达丰台站地铁,我不出站,父亲出站把地铁卡还我。我叮嘱父亲跟随带行李箱人走就能进入候车室,我提醒父亲丰台站很大,找不到检票口就问工作人员。直到父亲电话说上了火车,我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夜色中,10点多回到住处,我看着空荡荡的住处有一种失落感。父亲在北京满打满算才35个小时,来去匆匆等于在北京住一晚上逛了两天,全当到北京旅游一次呢。
炎炎夏日,父亲来趟北京,难忘的一次经历。父亲已65岁还在打工在奔波,我有一种伤感。人到中年,老父亲还能到北京看我,又有一种幸福感。也许,这就是真实的生活,让人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