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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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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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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那个年代的童趣

我的童年的精神生活

我的童年是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那个年代的孩子,没有什么物质上的梦想,因为有这种梦想也不容易实现。比方,去街上的国营饭店买个包子吃,一年也不能经历一次。偶尔有一次,我们多么纠结地吃完了包子呀,吃一口,就少一点。多一分享受,就多一分失望。等吃完了包子,包子里的猪肉在贫瘠的胃里慢慢化开,余音绕梁。真想打几个嗝,回味一下。可是吃得太少,胃也不满意,所有的味道,被胃死死得包围住,不透露一点消息。

 虽然穷,但是不抱怨。因为,大家都穷,穷得公平。

难忘的是小时候的精神生活。

第一快活的事情是看电影。一个月,一个大队有一场电影。那个期待,可以和吃包子相比。听说某个村晚上要放电影,我们一天都过得有点恍惚。希望一天过得快一点,迫切的程度,不亚于热恋的人去赴约会。还有一个担心,就是父母不同意我们去看电影。一天都在看父母的脸色,看他们情绪的好坏。我们吓弟弟的话也是:以后不带你看电影了。弟弟听了这个话,一般都蔫了。

父母不同意或者同意我们去,一般是根据放映地点离家的远近,他们担心我们的安全。天慢慢黑下来,有人已经出发了。我们早已经稀里糊涂地把饭吃完,等父母的一句话。父母点头,我们就像久闭的闸放水一样,一冲就出了家门。父母不同意,我们像被打了一闷棍。哭着央求,父母还是不同意。我们恨不得和父母做个交易,让他们打一顿,来换一场电影看。

我们小时候,时常挨打。这也是一场痛苦的经历。我们几个小伙伴,在一起谈挨打的感受。大家都认为,希望挨打的时候,父母用粗棍子打,用细鞭子抽,那太痛了。可是父母十有八九都用细鞭子。后来读书了,学了物理课,明白了这个道理:粗棍子打人,受力面积大,单位面积受力小,所以不怎么痛。如果物理老师用我们挨打的例子讲课,那物理多好懂呀。那样,我就可能学物理专业了,不学中文专业了。

现在明白了,父母打我们是一种教育方式。用粗棍子,容易打伤孩子,细鞭子不会伤筋动骨。有一点皮肉之苦,可以让我们记忆得深。

可是,不让看电影的痛苦,远远大于挨细鞭子抽。

去了放映场,就问,是打仗的电影吗?我们一般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那个年代革命战争题材的电影特别多,像《南征北战》呀,《奇袭白虎团》呀,《上甘岭》呀,《渡江侦察记》呀,《三进山城》呀,我们小孩子都喜欢。我们心里有数,敌人最后都是要完蛋的,电影里,大炮一开,我们热血沸腾。那个时代,几乎没有感情片。我们特别不喜欢哭哭啼啼的爱情片。后来,有这一类的电影了,像越剧《红楼梦》,我们非常失望。听不懂,节奏又慢,还哭,根本没有看大炮轰起来那么有劲。算了,不看了。去人群外面转转,有买甘蔗的,可是我们没有钱,吞几口口水,走开。真是个倒霉的夜晚。最倒霉的是看舞剧《沂蒙颂》,银幕上,男的女的,总是跳舞,一句话也不说。我们之所以看完了,是因为我们以为电影放映机坏了,所以不出声,我们等呀等,等电影放映机变好。可是,电影都放完了,电影里面的人都没说话。

多少年之后,我们在大学里的文学课上,才知道舞剧就是不说话的。童年的阴影才散去。

第二快活的事情是听鼓书。听鼓书一般是在冬天,冬天里,农民闲一些,晚上听鼓书,不影响第二天的生产。生产队长咬咬牙,花生产队里的三五块钱,请来一个说书人。冬天里,说书人的生意挺好的,不容易请到。请来了,好吃好喝地招待。晚上,说书人精神饱满,一般在生产队长家的堂屋(客厅)里,把鼓一敲,把大家的心都震动了。听书,不像看电影,因为在村子里,没有安全问题,我们小孩子都可以去。去晚了,没地方站,就上楼。坐在楼上,居高临下,别有滋味。这个时候,队长家的孩子特别神气,不高兴了,就说,不要你到我家来。我们就担心他们说这种话,一方面伤自尊,一方面又想听书。

说书人,讲的也大多是英雄故事,像《杨家将》呀,《呼家将》呀,《水浒》呀。说书人讲到精彩的时候,会一手敲鼓,一手打快板,闭上眼睛,摇头晃脑地唱起来。再高兴了,就会蹬在凳子上,用手比划武松打的老虎有多长。我们能记得的是,说书人唱书的调子和神气,第二天,全村的孩子都会一边跑,一边唱书。

最次一等的精神享受是看戏。用毛竹撘一个戏台,演员也大多是邻村的农民。戏文大多是爱情戏,像《梁山伯与祝英台》,就想得起这么一个剧名。因为,我们小孩不喜欢看戏。但是村里的妇女可喜欢了,演员在台上哭,女人们在台下哭。我的母亲也是看戏爱哭的积极分子,看见母亲哭,我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哭一下,但是,就是哭不出来。如果有几个漂亮的女演员,小伙子会拼命往台上挤,有一次竟然把戏台弄垮了。这个事情,比看戏有趣。

我的童年,回忆起来,还是有趣的。我忽然担忧起来,现在的孩子,以后老了,回忆起自己的童年,还有什么可以回忆的呢?他们的童年是与各种机器和各种考卷度过的,这也相当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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