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军
东方破晓,枪炮声震撼大地。硝烟未烬,我们踏上了被炮弹翻犁过无数遍的阵地,到达了预定的坑道。
一进坑道,营长赶紧让我们向团指挥所报告战斗进展情况。李彪迅速戴起耳机呼叫:“泰山,泰山,我是黄河,我是黄河,回答!回答!”
李彪焦急地重复着,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了汗珠,声音也渐渐嘶哑了,然而听到的只是“沙沙”的电流声。我急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忍不住问:“组长,是不是出故障了?”
李彪用眼角余光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查了查机子,嘴里嘟囔道:“天线和机子内部都没毛病,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通讯战士是首长的耳目,担负着准确、及时地传达上级指示,汇报下面情况,保障战斗指挥的重大责任,联系不通战斗就可能受挫。营长强忍着安慰:“李彪,别急,冷静分析。”
李彪沉默了几秒钟,蓦地丛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走!”抱起机子转身就往洞口跑去。
“不能出去!”营长急忙阻拦。外面敌人正打炮,洞口附近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起的泥土石块像雨点般地撒下来。李彪用身子护住机子,一闪出了坑道,敏捷地在侧面隐蔽起来。不一会儿,李彪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联络通了。
等通话完毕,我长长地舒了口气,问:“组长,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李彪抹了抹汗水笑道:“刚才联络不通我真急呀!突然想起战前学习报话业务时技师曾讲过金属矿洞干扰机子的道理,心想这里是不是有金属矿呢?就决定跑来外面试试,一试就通。”
我恍然大悟:“等战争胜利了,这里可以办个采矿厂呢!”营长一听“噗嗤”一声笑了。
这时天已大亮,敌人开始反扑。说来也真气人,刚才还蛮好的机子,现在又出现了刺耳的鬼叫声。李彪向营长汇报:“敌人的电台在干扰。”
营长想了想说:“李彪,越是困难越要冷静,要想法变被动为主动!”
李彪眼睛忽闪了两下:“营长,我有数了!”说完,手把度盘东扭一下西扭一下,嘴里高一句低一句地喊着。突然只见李彪眼睛一眨,几乎把嘴碰到送话器上,一口气把报发了出去。
我不解地问:“怎么回事啊?” ……李彪笑了笑:“营长提醒我要变被动为主动,我就变“躲”为“攻”,使敌人摸不准,然后看准时机,抓紧发报,嘿!这办法果然行。”
我还是不解:“那你这样乱调整,团指挥所机子怎么会知道呢?”……李彪大笑着说:“你也太老实了,我虽然东调西调的,其实发报时还是用那规定的波段呀!”我钦佩之余有些脸红了。
下午三点多钟,战斗更为激烈,电池用完了,凌晨出发时后勤的备用电池没有及时送上来。营长问:“是不是叫人回去拿?”
“我去!”我拔腿就想出坑道,被李彪一把拉住:“来不及了,我们用火烤,能够延长寿命。”这台快断气的机子,重新恢复了它的活力,及时、准确地汇报着情况,传达着命令。
傍晚时分,敌军向我阵地发起最疯狂的进攻,一排排炮弹封锁着坑道口,多次炸断了伸出坑道的软天线,预备线也用光了,这时营长命令:“敌军正向我阵地运动,请求炮火立即截击!”
营长的指示还没发出去,“轰”地一发炮弹把天线又炸断了。时间就是胜利,我脑海里一闪:“用身体当天线。”迅速爬到坑道口,伸长两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另一头线头。
李彪把我拉进坑道:“这样不行,快去找段铁丝。”
我仔细寻找,在坑道废堆里找到了一个铁钩,李彪一把从我手里抢过铁钩,转身飞跑出洞。这时“轰”地一发炮弹在附近爆炸,李彪左臂负伤,鲜血直流。他用手抓住天线和铁钩连接处,用身体护着天线,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汗珠直往下滚,对我大声命令:“赶快联络!”
我没有犹豫,拿起话筒立即发出了营长的指示。霎时,我军的炮群怒吼了,阵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声……
我把李彪扶进坑道,卫生员赶紧给李彪包扎伤口,营长用力握着李彪的手:“我代表前沿指战员们谢谢你!”
李彪平静地笑了笑,又走到机旁,戴上耳机,调整波段,准备迎接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