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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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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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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路

我的故乡在鄂东,老家是一个小村庄,那里属丘陵地区,山环水绕,冈岚起伏,风景虽然秀丽,但经济欠发达,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交通不便。故乡境内少有平地,外出远行必须翻山越岭。山高虽然不超过百米,但在靠脚步出行的年代,这是一道天然障碍。老家的村前有一座狭长弯曲的水库,港汊较多,也是村民出行的障碍之一。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开始记事,上学、走亲戚或去县城及较近的小镇,从来就是靠乘坐11号公交车——双腿步行的。15这个一个数字我记忆深刻,因为父辈常说老家到县城15里,到另外两个镇也都是15里,这三个地方是离老家最近的镇。毫无疑问,去这三个地方全都得靠步行。县城是全县最大的镇,是乡亲逢年过节常去的地方。虽然只有15里,今天感觉似乎很近,但那时候我总感觉相当遥远。童年的我,感觉县城就是大城市,无限向往,每当有机会随父亲去县城,我难掩内心的激动,一路上跟着父亲,翻过山冈,穿过田野,坐船渡河,才能走进县城的街巷。可惜这样的机会一年难得有一两次。那时我还没体会出行的不便和行走的艰难,因为孩子进城的快乐早已冲散了其他问题。但是乡亲们的叹息我却记忆深刻:什么时候有一条公路通到县城,能坐上“客车”就好了(“客车”是乡亲对公共汽车的称呼)。

上了小学后,我感觉到了交通不便给乡亲们生活造成的困扰,那时如果村民生了大病,大队(今天的村)卫生所无法医治,必须去县人民医院。村里没有直通县城的公路,乡亲们只能用竹床当担架,把病人抬到医院,因为路途较远,两人抬担架往往吃不消,还需要一个人做替手。翻山越岭、渡过河流,两三个小时才能赶到医院,有的病人就是因为路上耽误了时间,病情加重,甚至失去生命。1975年,我们村里的民兵连长在放炮开山时被雷管炸伤,村民用担架把他抬到县医院,但由于路上耗时较长,失血过多,最后不治身亡。这件事我记忆深刻,死者的儿子是我的小伙伴。这起事故让小伙伴失去了父亲,几年后母亲改嫁,他只能和姐姐相依为命。

七十年代中期,故乡的交通状况终于得到改善,一条可通行汽车的公路,从我们大队向西连通了长江边一个叫茅山的小镇,路程30里,其中20里左右是县级公路,有公共汽车通行。另外10里路连接我们大队,属乡镇级别,没有通公共汽车,但可以跑手扶拖拉机,偶尔也有解放牌卡车经过。那时我们这群小屁孩在路上看见拖拉机都很兴奋,调皮的孩子还会爬上拖拉机的车斗,过过坐车的瘾。如果听说大队部所在地有汽车来,我们更兴奋,会远远的赶去看汽车,围着汽车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像进动物园看大熊猫一样。这条公路其实是连通了县城的,但得绕一个大圈子。本来县城在我们村的东边,走公路却要先向西,后北转,再向东,经过这样的周折,原本离我们村15里的路程变成了40里,所以这条公路只是拖拉机和卡车运送农用物资的通道,对村民日常去县城基本没有意义。到了七十年代末,我们村(大队)修建了通往各个组(小队)的机耕路,拖拉机可以开进每个村子里,大大方便了农业生产。

但是,向东直接去县城的路依然山重水复,乡亲们依然靠两条腿往来。19831986年,我在县城上高中,整整三年,每个星期六的傍晚前,我脚步匆匆从学校赶回家里,第二天下午又匆匆赶回学校(那时没有还双休日的概念),翻山过河,风雨无阻。回家和上学的路是一段小小的“长征”,那时年轻,身体棒,没感觉太艰辛,放在今天肯定难以坚持。

1986年,我考上大学,村里配了一辆手扶拖拉机送我上学,沿着十多年前修的那条路,一路向西走向长江边茅山镇的码头,然后坐上客船走向大城市,开启了我的新的人生旅程。此后四年,我上学回家都是往返于这条路上的,坐一段公共汽车,然后步行10里路到家。有时候没赶上公共汽车,必须步行30里。那时,上学回家依然是一段辛苦的旅程。

90年代初,故乡的交通面貌为之一新。一条柏油公路由西向东连通了县城和另一个江边小镇,公路从我老家的南边的山外经过,距离我的小村庄直线大约一公里,这条路是村民去县城最便捷的通道,但是隔着一座山,出门依然不方便。村委会决定抓住这难得的机遇,修建连接路。村民们开山架桥,不到一年,连接线修好了。随后,中巴车开进来了。从此,沉寂千百年的村庄旁响起了汽车的鸣笛,乡亲们终于搭上了开往县城的客车,跟上了时代的节奏。那时我刚大学毕业,在临近的一座城市工作,离家百里左右。因为交通的改善,我回家的路已不再艰难,三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在村口边的马路上下车(中途需在县城转车)。每当我回到老家,看到村子的新变化,看见母亲熟悉的笑容,我感觉亲切而幸福。回想高中时的跋涉之路,恍如一场旧梦。

1996年,故乡的交通历史掀开了新的一页。中国南北交通大动脉京九铁路通车,这条北起首都北京南至香港九龙的大动脉,经过我的县城,并设有一座三级车站,对于一座县城来说三级站不算小。千百年来,地无寸“铁”的故乡,第一次踏上列车的车轮,汽笛送来了故乡人民的渴望和期盼。从此,人们北上北京,南下广州、深圳、东莞,东去杭州、上海等可以从这里出发,24小时内便可达到。乡亲们外出经商、打工,外来物资和本地土特产进出也大大方便。因为有了火车站这个磁场,几年时间,车站附近由郊区逐步变成了闹市区,商场、超市、旅馆、住宅楼迅速崛起。

2000年以后,横贯中国东西的沪蓉高速公路先后分段建成,这条大动脉也经过我们县,走沪蓉大通道可以快速达到长三角地区。以前,到南京坐客轮顺水东行,得一天一夜,到上海得一天两夜。若是返程(上水),时间就更长了。坐大客车走普通省道到南京也得十二个小时,到上海得十八小时以上。如今走高速分别只需七小时和十小时。我现在居住在扬州,回故乡坐大巴经宁启线转沪蓉线,只需九到十个小时,朝发夕至。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2016年扬州至武汉开通了动车,这条线路都经过鄂东麻城,三个多小时即可到达,虽然未经过我县,回老家还需要转车,但已经足够快速了。

今年年初,老家的发小通过微信高兴地告诉我:老家正准备建高铁,线路经过我们村,目前正在征地,用不了几年就可建成通车,虽然高铁不在村里建站,但在离老家十余里的县城郊外设站。也就是说,不久从老家附近就可乘高铁。联想到江苏正在规划的北沿江高铁,说不定两条线路在故乡交汇,将来回老家将会更加快速便捷。发小还说还有一条高速公路也将从老家附近经过,更让人期待的是鄂东机场也在规划中。将来有可能在家门口坐上飞机,飞向祖国的天南海北,乃至世界的五洲四海。

从我记事到今天,将近50年了。我目睹了故乡面貌的巨变,道路的变迁只是巨变的一个缩影。从田间小路到乡村公路,从县道到省道,从普通公路到高速公路,从普通铁路到高速铁路,以及将来的机场。故乡的动脉日益强壮,羽翼日渐丰满,为日后的腾飞创造了良好的条件。如今,老家的小村庄早已是小楼幢幢,乡亲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我这个在外的游子,为故乡的今天点赞,为她的明天憧憬。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带我们走近人间天堂……幸福的歌声传遍四方。”每当我唱起这首《天路》,感觉无比亲切温暖。是啊,有谁知道故乡的路在我心中的分量。他就是我心中的“天路”,是乡亲们通向幸福美好的天路。

50年,弹指之间,故乡的路见证了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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