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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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再见。＂
她朝他挥挥手。
他朝她挥挥手，微笑着转身离去。
她站在台阶上，镇定地看着他的背影渐远，直至消失在街头的拐角。
原来分手这般简单。四年的感情，简简单单的一声＂再见＂，便画上了句号。没有争吵，没有歇斯底里。
挺简单的嘛。她一个人站在咖啡屋门口，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分手的一幕。她原本是有些害怕的。也说不清楚具体害怕什么。或许是害怕面对。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突然地割断丝丝缕缕，变得毫无关系，这种改变的确有点大。
不过现在看来，挺好。谁也没有受到伤害。她这么想着，拂了拂耳边的头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时值深秋，街道两旁的枫树叶子火红火红的，仿佛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几枚枫叶随风飘离枝头，像美丽的蝴蝶在半空中飞舞着。
天变凉了，她向她的电动单车走去。坐上车，她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迅速地删掉了他的名字。然后，又对着车镜照了照自己的脸。长长的睫毛、精致的妆容，除了脸色稍显苍白外，依然那么美丽。
也挺好。她对自己说。就该这般。时代变新了，没有什么值得婆婆妈妈。
她发动了单车。
突突声响起的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来，这辆粉色的雅迪电动单车，还是他出钱买的。他当时拿了一笔丰厚的稿费，为了方便她跑业务，拉她去选购的。她又想到，当初鼓励他的创作热情，她拿出一笔业务提成，资助他出了第一部书。算了，没什么要偿还，也没什么好计较了。她想。这些年的恩恩怨怨根本就算不清了。
雅迪就要拐进江滨大道了。她觉得有些饿了。她想着回家先煮个杯面，然后再看个碟片，冲凉，睡一觉。或者，还是在楼下吃个快餐，再去小区花园散个步。她盘算着怎样用最简单的个人方式，度过分手之后第一个夜晚。她感觉到很轻松，她想一个人生活也许会更好。
手机铃声响了。她放慢车速，伸手摸过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接了。但话还没听完，雅迪就失去了控制，“碰”一声撞上了拐角驶来的灰色别克……
她脸上毫无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惊恐。她只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直到那辆警车呼啸而来，直到那个皱着眉头的警官从警车上跳下来，直到她躺在医院里。
她在医院里躺了很久也不肯睁开眼睛。仍然那么安静的表情，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
警官只好再次叫来医生询问：“她真的没有受伤吗？一点儿都没有吗？”
医生笑笑，说：“都是皮外伤，无碍。实在不放心可以回去口服少量镇静剂，安心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她长长的睫毛就是在此刻忽闪了两下，突然就发飙了：“谁说我没事？谁说我没事？我要求再次对我的全身器官做进一步检查。”她还是照样躺着，只是用尽了力气来哭吼，眼角溢出了泪水……
“那么，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医生凑近了身子，再次问。
她仍然躺着不动，反问：“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吗？如果我回去后出事了，你负责吗？”
她猛地抬起手臂，手指戳向警官：“还有你，为什么打我的电话？我和他已经分手了，没有关系了，他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她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咬紧了嘴唇，想要抑制身体里汹涌澎湃的情绪。
警官后退了一步，脸有些涨红：“那个男子过马路的时候被卡车撞了，除了他口袋里的那部手机，我们再没找到任何线索，而你的号码显示在他手机里面是‘最重要的人’……”
她的泪水在警官的解释中像是破了堤的河，声音也从咬紧的双唇中找到了突破口：“没有他，我该怎么活呀！”
她终于放开一切，嚎啕大哭起来，呼天抢地。
原载《金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