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挚友

我的生活圈很大，朋友不少，但夜深人静经常想起的，是童年的伙伴：小海。

我与小海，同村，同龄，同窗。小时候因为调皮捣蛋，两小子声名远播。我们是挚友，亦是对手：比跑步，比爬树，比游泳；比谁尿得更远，谁敢从墙头跳下，谁能把长在邻家院子里的小树拔起。

我们的“逸闻趣事”，不胜枚举。

小海家后院有两棵柚子树，高大挺拔，巨大的树冠像绿色大伞。春天花开，满树白色的小花，芳香扑鼻。夏天，柚子树上挂满了圆圆的果实，在风中摇曳着，不停地诱惑我们。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虽然小海的父亲严加看管，我们依然蠢蠢欲动。于是，乘他父母下地的时候，一人把风，一人扑哧扑哧地爬上树偷采。尽管六月的柚子尚未成熟，味道酸涩，食用后舌头发麻、咽喉发痒，但我们仍然兴致盎然，屡偷不止。

我们骑过猪。一天，两人在村里闲逛，发现一只小猪窜出栏，在地里溜达。我们突发奇想，没机会骑马，不如骑猪试试？小海抓住小猪两只耳朵，纵身一跃，跨到猪背上。小猪被杀似的“嗷嗷”直叫，奋力挣扎，我使劲揪住猪尾巴，制止它蹶屁股。小海过了一把瘾，我也跃跃欲试，于是两人轮番上阵。小猪的哀叫声很快惊动主人，他手攥竹条，叱喝着冲出来，我们慌忙弃猪逃遁。猪主人穷追不舍，非要抓住狠狠教训一顿不可。我们拼命向田野间奔跑，幸亏年轻脚快，他越追，离我们越远。那天，我们在油菜花里躲到天黑才潜回家，可还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因为人家早已登门告状。

我们曾为死去的小狗哀悼。我家养了一条狗，取名小黄，与我形影不离。每天上学，它都会送我一程，放学归来，远远地就看到它站在家门口迎接，见了我欢天喜地。可是突然一天，它不幸被车辗死，我伤心恸哭。小海跑过来安慰，还请来村里几位小伙伴，为小狗举行葬礼。我们在后山挑了一处“风水宝地”，将它埋葬。在垒起的石堆上，竖上一块木条做墓碑，上面写着：小黄之墓。

我与小海，还亲历许多事。我们曾不顾父母惩罚，星夜翻山越岭，跑到遥远的村庄看露天电影；我们曾乘人不备，将村长家的老院墙推倒；我们曾跃入河中，奋力捕获一条大鲤鱼……

十二岁那年，我被转学到离家几十里的一所县城中学。我的小叔在那里任教，学校实行严格的封闭式管理，我失去了自由。毕业时，小海父亲已经卖掉老宅，举家迁往外地经商，我们就像两只断线的风筝，飞在不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