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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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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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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塔之城

如果破裂的时光可以申诉,从最初的一开始,

我就选择漫游四方,拖着长长的落幕垂影。

 

谁在安静的夜里哭泣,面对着慌乱不堪的茫茫尘世,

玫瑰花色的天空,召唤着从未有过的惊喜,

落寞的长河,在寂静中滚动……

是诞生更伟大,还是生长更惊奇?

曾经沉湎于荒野的败景,长久地奔跑,

仿佛漫步在冰河世纪,带着那颗冒险的心,

我慢慢知道泪水的甜蜜,有些纯粹的期待,

往往在寻觅中含着呜咽不能自已,

无颜色、无形体的水是上帝的恩赐,

当滑过岩石的躯体,流入干涸的喉咙,

所有季节的花朵都在绽放,

从酷暑一直到隆冬,直到天地一色,

我扑倒在雨水倾注而成的港湾,幼芽的激情

像按不住的暴风一般肆虐着,在藤树和橡树的纠缠中,

仿佛着陆在热带雨林,我摘下身上沾满的苍耳,

将自己的血液用枣针订在巨大的橡树干上,

夕阳里常常闪着饥渴的光辉,许多人在河水里生存,

我则孤独地在岸上观看,无边的丛林组成神秘的时空,

只有勇敢的人可以获得胜利的果实,懦弱的虫子

则在我的心底里爬行,在和羞耻心斗争的时刻,

我的双眸染满了清泪,从来都是惯例的失败,

无一例外地悸动着,任凭自尊心在他人的欢愉中践踏,

这样的斗争我都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早已适应,

离开了那片梦幻编织的领地,我不知流浪向何处,

我不断地询问自己,往昔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臆想,

那败落的园子不肯回答,或许没有什么能唤醒它,

当我用灵魂审视另一种归属,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的追逐,散落在干涸的河床里,

那些繁盛的草已枯萎,许多我熟悉的品种,

我用手抚摸着,时常将它们播撒于足迹所到之处,

花生丛、高粱丛……留给喜悦的踪迹不止这点,

我感受到灵魂在朦胧地觉醒,燃烧的火焰

闪耀着我流淌的血液,我觉得温暖,

在灰烬中我得到烧焦的地瓜和泛黑的花生,

比灵魂的觉醒更让我肠胃满足的食物,

仿佛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我从不贪婪,

嫉妒别人更好的生活,沉默者最好的

就是朝着时间祈祷,哪怕有道很深的伤痕,

也会在洞穴里自我舔舐,不肯让他人觉察,

而只是灼烧自己,献出自己认为最好的一切。

 

有些友谊并非可靠,在梦中或许最初时那么美好,

可躲躲闪闪的举动和闲言碎语很快成为人的一部分,

我不知该怎么选择,或许这就是年轻的代价,

总要为一些事情承担痛苦,越来越多的装饰

点缀着灵魂的门面,我惊讶地面孔狰狞,

甚至害怕自己的影子,我盼望成长后的正常,

或许色调不再是悲伤,而越是奋力抗争,

心底的抑郁就萌发地更为强大,我才认识

那其实就是激情的本质,它让我变坏,

变得连自己的面孔都陌生,我第一次意识到绝望,

像第一次看到游动的蛇,仿佛敲开了心的某个开关,

我知道,再美好的食物也会让我厌倦,

而精神的困乏,渐渐地沉到地狱的门口,

我不想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只想逃匿

离得越远越好,因而故乡成了我最想逃离的地方,

哪怕这里拥有的再多的回忆,一想到往事,

绝望就会冒出来,占据所有思绪的空间,

我看到贪婪的灵魂展开了手臂在寻找什么,

是要俘获过去的自己,杀死他,

让他永远不再醒来,这种魔鬼的举动

让我失去耐心,颓废来得如此之快,

我眼看美丽的身影离我而去,可我却无能为力,

在三月的一个傍晚,我差点被围困在那个虚无的空间里,

挣扎让我戴上了厚厚的眼镜,整个世界就像浮在玻璃后,

我翻越半夜的高墙,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月光下的大街上,

直到天色泛白我才若无其事地返回,让疲劳麻痹自己的罪恶,

在许多焦虑的夜晚,我常常觉得难以忍受,

不断地用凉水冲洗着身体,有些念头在冰冷中喘息,

我没感觉到自己的泪水已流过下巴,漫长的黑夜

啃噬着被虚无折磨的灵魂,我听到血液在流动,

仿佛要喷射而出,只有焦虑地浑身颤抖,

身体贴在地板上渐渐冷却,我才能重新返回梦境,

无忧无虑地酣睡,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抽搐。

 

有一年,我躲藏在樱花树后的图书馆里,

整整一年,我读着佛经和古希腊、罗马,

我几乎感到不可思议,贪婪的洪水退潮了,

只是偶尔翻动着,我的灵魂变得坚强了,

天空的色彩时常变幻着,被不同的人用不同颜色的画笔染着,

梵高的是那么炙热,随时可以被点燃,

我加入许多不同的社团,穿梭在陌生的人群中,

在表象和意志之间,我正把自己隐藏,

端午临近,我总会在街道上看一眼花丛中的无花果树,

它的叶子如此清新,仿佛世界任何事物都不能染脏,

还有粉红色的芙蓉花,宛若纯净的艺术,

在这繁芜的环境中竟能如此奇妙地生长,

我感受着,不再深入灵魂无知的领域,

小时候的神秘在成长,执着的抑郁和悲伤轻轻地掠过

并没有作任何停留,这些日子我远离知识和现实,

痴迷地闻着花香,我感到阳光下色彩的真实,

过去从未如此了解它,它落在雪松和杉木上的美,

在流动的罅隙里变幻着颜色,铺满的绿色草地

我知道那是我看到的绿色,有时候我对着竹林

喋喋不休,讲着毫无内容的空话,

有些夜间能听到蟋蟀的嬉戏声,仿佛不断追逐的人生,

我想,我至少翻越了几百卷佛经,而今疲倦了,

躺在红木堆砌的庙宇栏杆边,向着塔顶的舍利发呆,

我曾梦见过这种情景,还有在沙滩的岩石上躺着,

任凭岁月流转和潮起潮落,眼前的唯有表象,

许多颜色和不同的形状,没任何实体。

 

我体内的某部分或许已死亡,或许沉睡了,

我不确信,因为在那里有些感觉丧失了,

若是回忆,燃着木头的灶台,是真是幻?

祖母昏黄的葬礼,是真是幻?

是不是下雪了,还是只是白色的虚空?

我内心已不拒绝而是接受,不是执着而是听之任之,

吹过来的寒风,我感觉到了寒冷,

这不是阴谋,不过是季节不安的躁动,

假如允许我孤独,我将永远孤独,

深居幽暗的洞穴里,锤炼我不安的灵魂,

繁华的都市呵,总是剖析着糟糕的命运,

从城东到城西,一路繁华到了被遗弃的角落,

连公交车都不肯通行,在银白色的荒野上,

落败了的景象傻笑着,岁月总是如此相似,

瞬间化作虚无的果子,当年我们的谈笑风生哪里去了?

或许往昔的激情不过是墓地的鲜花,在阴暗的风中笑着,

很快枯萎了,成了无情风中的一部分,

那些年幼稚的呼喊声,当时那么明朗,

掠着秋天的落叶,将五角枫制作成标本,

而纯洁的灵魂,也只有在梦中挣扎,

在现实中甚至来不及反抗,就化为童年记忆中的轻烟,

我穿越数不清的山涧,到跟前一切都只是幻影,

我们的存在就是如此夸张,以毕加索的手抖动着,

画成一幅幅华美的谎言,沉睡的压制着的灵魂,

啃噬着腐朽的土壤,在办公室的嬉笑中哭丧着,

阴郁地走在落日的公园里,绿树茵茵从不觉岁月的羁绊,

纯粹的灵魂去已很久,再没有比心更寒冷的地方,

而寄居的躯体在灯火通明中不断游荡,仿佛没有目的地,

今年春天,今年夏天,今年秋天,今年冬天……

 

我守候着白塔,永远在这个无信仰的城市,

我消耗着自己的时光,正如孔子徒劳困苦的一生,

以摧毁的灵魂丰富着自己的旅途,

人人都曾燃烧,或转瞬即逝,或长久地璀璨,

许多人听从时间的支配,意志更酷爱现实,

似乎更爱那些物质,激情就显得更为真实,

而一个人越是爱物质,他的激情就越短暂,

时间不过是灵魂的载体,在我们所看不到的时空里,

许多灵魂聚集在一起,有些等待着离散,

有些主动觉醒,在黎明的幽暗中醒来,

我不在乎过了多少没意义的生活,只要还有时间,

就还会有纯美的风光,不是衰老了,

或者传宗接代,我们的使命就终结,

只有灵魂的面孔,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孤独也需要酝酿,才能变得优雅,

就像钻石需要反复打磨,才能绽放晶莹的光芒。

 

有时困顿更让我觉得厌烦,相对论的时间,

在古老的岩石上日复一日,像西西弗斯的永罚,

在没有选择中平静面对,可能绝望也不是人的终点,

有些意志在毁灭中分裂出新的意志,层出不穷的直觉,

于炙热的岩浆中冒出,虽毫无意义,但永不放弃,

我常乘电车漫无目的地漫游,在海的腹地

听悲伤的音乐和海水的交织,沉醉在孤独的漫漫长夜里,

易逝的美无辜地躺在月色下,惨白的身影喘息着寂静的枯草,

诸多凌乱的脚步常徘徊在灵魂门口,似教堂升起惊奇的白光,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进来,只是躯体的停留散发着恶臭,

如被遗忘的时光,尽管古老的庙宇仍烟火不断,

樱花下行人如织,但我在的时候总是衰败的,

或许所停留的时间不对,在某个凄惨的季节,

人们的欢欣建立在其他之上,更高的山,或更舒适的温泉,

在我这里,物质破碎了,可有可无地漂浮着,

许多人的记忆比物质更坚固,不过无能为力

随着更快凋零的花朵消逝,我在四下里寻找遗漏的时间,

雨中的印记,夜幕降临时觉醒般的渴望,

隐藏在表象后的意志和直觉,从不困在时间之中,

世界尚未毁灭,似乎就觉得可被拯救,

哪怕困于永恒的黑夜,似乎更多的人选择了放弃,

只有巨大的希望,才能让活着的人奋进,

平静的生活,一旦归于寂静,就永远

甘愿归于静止中生活,不仅如此,

再也不会反抗,也不会感受美的艺术,

经历着四季的更换,定时的吃饭睡觉,

定时的上班,走出家门,又返回,

于这个城市中延续着生命,

有时候穿过小巷,早就忘记悬铃木的哀愁,

那些熟悉的地方都已不在,一座座房子被推倒,

被新的高楼埋入大地,祭奠的牌位掩埋在黑暗的梦中,

地铁里的脚步太匆忙,仿佛随时要离去,

带着风声谈话,心灵越来越空虚,

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引起兴奋,岁月的麻醉剂

让我从不抱什么指望,走过了三十多年,

时光大都浪费了,或许只有让我关心的事

还让我觉得熟悉,越老越陌生的世界,

孤零零的磨损着我的筋骨,从舒适一直感到痛苦,

这红叶披着白霜沉默着,眼望着一株株秋花离去,

这或许是终了,无情的生活在长空里克制,

在无声的悲哀中,在凋零的枯萎中,在凄惨的惶恐中……

 

 

 

 

                                                20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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