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山之山

缙云山之山

布日古德

1、野草坡

一块净土、一处塔头林

水稗子、狗尾巴草、紫花沙棘

从乡路、羊群的深处

爬向制高点。短笛横吹

包括石头、马蹄窝

一处狼烟

我不敢想象

野草坡野的样子

从一个池塘上落下帷幕

幕后的花，多与少

哪一株野罂粟的成语是

无与伦比

翅膀、思想、穴位

已经野得很久。聚焦

只有尘土，在一枚铜钱上

盘踞。蚂蚁、蜗牛

还在原路上返回么？

有毒的世界，无需

登高远望

2、谷雨之夜

很伤心、很伤心

田头留下未插完的秧苗

老鼠、乌鸦、稻草人

又做了土地的主人

雨，直至深夜

沙沙作响的风声

越过千山万岭

沙葱、胡杨、山韭菜

宰割另一个季节

今夜可能有一场冰雹

苟延残喘的庄稼

继续长着

在我的房子里

住下来，陌生人

学会了黑土地的鼾声

玉米、麦子、杏树园

尖叫着，我的叶儿

云一阵、雨一阵

一把钥匙也学会了

鼾声和疯狂

3、北碚之夏

雨下着

扫墓的人

说这淫雨霏霏

风刮着

扫墓的人

说这淫雨霏霏

北碚，一个有蛇洞的地方

在缙云山，谁听到了这么多的传说

你喜欢的也正是我喜欢的

一地桃花，青蛙一叫

入睡有毒

这一个夏天

更换着体面的衣裳

唯有，一颗心

被风吹凉了的时候

我才知道，梦

也无非如此

4、缙云山之山

行一个注目礼

缙云山，你是我的导师

我以研究生的身份

先研究你

研究你的竹子

属于三结义的哪一种

研究你的一棵草

思想在石头的深处

还研究你的性格

无论是圆滑还是棱角

泾渭分明或许与你

一步之遥

当然你也有最高的峰

我仰望着的、与我心里的

哪一个更具备仰望

考古、草履虫

人是不是都

像你一样

5、山坡子地，一串钥匙

清晨有小雨，午后

晴转多云，西北风三级

一朵花开、一朵花谢

老实厚道的蒲公英

像极了山里人扛着一把锹

一嘟噜小红果

提溜在树上

把春天举过头顶

背篓、竹筐里的野菜

老火炕上的故事

一把一把摘着。被马牛羊

啃过的山坡子地啥时候

不是有求必应？

长满野花、野韭菜的老地方

我童年的一串钥匙丢了

沿着一条小道找了多少年

影信皆无。庚子年前那一天

突然，发现它在

一棵白桦树的

树杈上挂着

6、玛曲草原

鹰与神的圣地，玛曲和玛曲草原

我从这里匍匐着一尺一寸虔诚地跪向

大昭寺。一条大河轻重缓急留下

九曲回肠。大昭寺、东方的大海

六字真言都是我酥油灯火里

长年不灭的神

醉在玛曲草原上的时候

蜥蜴、水蛭、野鹿、野格桑

成为了我最奢侈的朋友

多年以后，我都会听到转经筒上

它们清脆、婉转的

铜质的声音

奶奶是从这里跟上爷爷的

父亲和母亲也是

猴年，火命

喝过一碗青稞酒

最热的酥油茶

点燃最亮的酥油灯

沿着黄河东下，九曲十八弯

大海，一直是我活下来的勇气

玛曲啊来生来世我就是

你的一根草。长在

格桑花最深、最野蛮的地方

（2020年4月21日星期二 0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