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迅夫的头像

迅夫

网站用户

小说
202003/16
分享

死之惑

                   一

齐飞还没漱完口,同室的刘洋就把手机杵到他脸上。我还没洗刷完毕,啥事急成这样子?老家来的电话,说是急事,让你回去!爱接不接!刘洋一脸的不高兴,一转身走了。再急,也得等毕业论文答辩后回去!

对方说话像掏一把火,吼声如雷,十二个时辰到不了家,甭想见你爷爷!

邻居老孙爷爷,爷爷的发小,向来实打实。齐飞难以置信,一脸地疑惑,爷爷他咋了?没等他第二句出口,孙大爷就挂上了电话。再拨,对方手机返过来的是忙音。父亲、姑姑、爷爷,老家亲戚邻居他都拨了个遍,不是忙音,就是未接,他心急火燎。

五年没回家了,是爷爷的嘱托,老人家是老退役军人,别看斗大的字识不了一升,特别注重学问,见孙子是块料,自从齐飞考研通过,他就向孙子下了“死命令”,读不了博士别回家见爷爷!

别看爷爷年过七旬,摔打几个跟头,腰板站得笔直,摇耧、锄地、割麦、劈柴,年轻小伙子不是敌手,哪来的毛病?

齐飞归心似箭,请假、上机、下机、打的、如箭离弦,风风火火,马不停蹄,还是没能与爷爷说上一句话。等他赶到县人民医院住院部胸内科时,爷爷已经盖上了洁白的布单,几位白大褂正往停尸房方向推他老人家。

“爷爷咋走这么快?”齐飞抓着姑姑的衣领,左右摇晃,扯开喉咙,瞪着两个虎眼,“姑姑,告诉我,爷爷得的啥病!”

姑姑面部木然,只是双眼多了几道殷红的眼圈,机械地跟在推床边。姑姑任由齐飞摇晃,直到他胳膊酸疼无力,姑姑始终金口未开。齐飞疑惑顿生,姑姑是胸内科专家,县人民医院的技术权威,街坊邻居们眼中的孝顺闺女。齐飞自己印象中,姑姑几乎每到休班,都会大包小包带一堆,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爷爷稍有头疼发热不肯打针吃药,姑姑就会急得团团转,又是哄又是挵,直到爷爷药到病除,她才心安理得,咧着笑口哼着小曲,迈着她的猫步离去。而如今爷爷撒手人寰,却不见姑姑悲痛欲绝,哭天叫地。莫非爷爷诈死不成?不可能,齐飞摇摇头,爷爷向来光明磊落,只不过是做事较真罢了,肯定有猫腻。

主治医生不会一概不知,齐飞松开姑姑,紧走两步,挎着医生的右胳膊,“大夫,求求您,告诉我爷爷的死因!”

“死因?”细高挑医生厚厚的镜片后面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抽出胳膊,扶了扶金框眼镜,歪着头看了看齐飞,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迟疑片刻,脱口而出,“行医三十年,你爷爷是首例,可能是心脏猝死,已送往省立医院化验。”

              

“齐飞同志!”龙城派出所的孟指导员掏出警官证,递到他眼前,尔后坐在他对面,一脸铁青,“我是孟警察,你要如实陈述最近家里所发生的情况。”

“所发生的情况?”齐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爷不是突发心脏病死亡吗?省立医院化验报告单写得一清二楚。你警察还能查出蛛丝马迹,搞个通天大案来?他反问起孟指导员,“孟警官,什么情况?”

“你爷爷平时有什么爱好?”

“抽烟,几乎天天喝盅小酒。”

“还有吗?”

“对了,除非雪雨天爷爷都要围着村子溜达两圈。”

“最近老人家干些啥?”

“我在南州上学,具体情况不知道。”齐飞愈发感到蹊跷,莫非爷爷病情另有隐情,便追问起警察,“警察同志,你有新发现?”

“你爷爷喜欢画画。”
    “我爷爷喜欢画画,警察同志,您尽开玩笑!”齐飞说啥也不相信爷爷还会画画,自从自己记事起从没见过爷爷摸画笔,哪来的画画手艺?

“实话告诉你,我们赶到你家,老人家已被送往医院!”孟指导员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纸放到齐飞面前,“这是你爷爷办公桌上的。”

齐飞一把抓到手里,一张张展开,尽是青蛙、鱼儿、蝌蚪,几乎每张画纸上都有只水中青蛙,每张画纸上的青蛙,形态各异,跳跃的、独唱的、水中畅游的、垂死挣扎哀鸣的、甚

至扭曲撕裂的。托腮沉思,虽有些凌乱,但细细品味,这些画组成一组连环画,一副兴衰的连环画。

   这与爷爷的心脏猝死风马牛不相及!

“老人家当村支书时得罪过人吗?”正当齐飞心中升腾起无数个感叹号时,坐在对面的孟指导员单刀直入,目光咄咄逼人。

仇人?齐飞挺起胸脯,两束激光射向孟指导员,爷爷的确当过村支书,一连当了二十几年嘞。但他老人家工作向来心胸坦荡,坐得正行的端,工作积极不假,但也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处理问题,对事不对人,一副菩萨心肠,就连他批斗过的人也说不出个“孬”字来。偶尔因为工作得罪个别人,用不了一年半载,两人也会握手言和。更何况都是十年前的老黄历。你到村里打听打听,有谁说爷爷个“不”字?

“过去没有,并不能说明现在没有!”孟指导员刷地站起,办公桌上茶杯里的水溅在询问笔录上,“你五年不在家,能说的清吗?看看这个!”

爷爷写的,不容置疑。小学生算数本纸,巴掌大,歪歪扭扭,满张纸上都是“他杀”两个字。齐飞目不转睛,爷爷其实目不识丁,只不过是当兵打仗期间学了几个字,写起字来像是画画,常常是“梅花篆字”。他挠得头皮隐隐作痛,也没琢磨出爷爷的用意。

             

爷爷或许诈死?!齐飞走出派出所,脑子里竟冒出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当面问问他老人家不就一清二楚啦?他翘腿骑上两轮电动车,扶正眼镜,猛地一按电钮,身后一溜风,擦身而过的骑车人十有八九投来异样的光。

川流不息的柏油路上,七拐八绕,十公里的路程,二十分钟不到,县医院大门就出现在眼前。幸亏门口保安眼疾手快示意停车,要不然齐飞保准与出门的一辆轿车撞个满怀。他车子一㨓,喘着粗气跑向停尸房。

停尸房由四间雪白的平房组成,砖混结构,坐北朝南,躲藏在医院的东北角,两扇墨绿色的铁门紧闭着,一把头号的铜色大锁固守上面。齐飞左顾右盼,不见人影,长叹一声,保管员在哪?像是撒了气的皮球,瘪靠在铁门上。

随着“哧哧……”的磨地声,两扇铁门情不自愿被推开。齐飞后退了几步,后脑勺差点仰倒着地。他惊叫一声,见鬼了!出了一身冷汗,往后扭头一看,看似牢不可破的大锁脱落在地上。

爷爷,您在哪?外面虽是阳光灿烂,里面却看不到一缕阳光,模模糊糊,一片混浊。齐飞两手摸索了半天,才摸到了铁门东侧靠在南墙上的灯绳,拉亮了十五瓦的灯泡。柔弱的灯光没有丝毫的生气,二十几张床,从头到尾全都蒙上了清一色的白床单。站在中间,左摇右摆,脑子仍是一片空白,他两手放在嘴上呈喇叭状,放声高呼,爷爷,爷爷,您在哪里?

飞娃,爷爷在这。爷爷的声音?齐飞以为自己的耳朵走火入魔,狠狠拽了几下,洗耳恭听,爷爷的声音确实在房间游荡。声音是从左侧第四张床上白床单下传来的,轻微若无,断断续续。死人能说话?齐飞本是无神论者,但他还是出了大汗淋漓,双腿不由自主地挪动到左侧第四张床前。

果真是爷爷!齐飞抖动着双手轻轻揭起白色蒙布,额头上那块铜钱大的疤,是爷爷的荣耀,爷爷炫耀了无数次,那是朝鲜战场上与美国鬼子摔跤留下的。裤袋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连串的哀乐,他苦闷不解,自己从没设置过如此的铃声,真想掏出来甩它个稀巴烂。可等他掏出来,手机铃声却嘎然而止,看看没有来电,手机上的手电筒射出一束强光。

爷爷两腮像是贴了两片黄表纸,毫无血色,且明显下塌。但并不是想象中死者吓人的面孔,摸上去,软柔柔的,温呼呼的,与睡着的常人并无两样,爷爷真的还活着?齐飞倒退了两步,要不他老人家的双眼咋还瞪得依旧那么圆?间或闪现出咄咄逼人的目光?两眼眼角边咋还残存着两道湿乎乎的泪痕。莫非他老人家真的受了委屈,死不瞑目?齐飞胡思乱想,那个孬种干的?

齐飞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伸向爷爷的鼻孔,他已感觉不到爷爷的喘息,他大失所望。一想到爷爷已撒手人间六七天,按照当地的风俗,早在四天前就该入土为安,因为父亲的不在,姑姑的坚持,他今天才得以见到老人家的尸首,他安慰了许多。进而两根手指轻轻点压了两下上下嘴唇,胡子拉碴,仍是那么挺刺。他感到手指火辣辣的疼,他弯腰低头,鼻子触到爷爷的嘴上,似乎是从爷爷嘴里冒出来一股难以言状的甜味,间或夹杂着少许腥臭味,这味道自己曾经在哪里闻到?他记忆模糊,但绝不止一次。爷爷嘴里咋会冒出这稀奇古怪的味道?他想起了民警的话,爷爷的死莫非真的“有故事”!

“变化这么大?”齐飞站在村西头,凝视着矗立在村头巨幅横匾,要不是上面书写着金光闪耀的村名,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五年前他离开时,村里的楼房寥寥无几,他看到所谓的楼房也不过是比平时的平房多了一层,大多依旧是残砖破瓦,街道坑坑洼洼宽窄不一,弯弯曲曲,脏乱不堪,夜里黑黢黢的一片,难以行走。他揉揉眼,一栋栋整齐划一、窗明几净的别墅式小楼映入眼帘,太阳能路灯立在大街两侧,威武雄壮,路灯下花草簇拥,似乎遇到了人间仙境。

“齐飞,大叔啥时入土?”齐飞沉思中一只大手拍在他右肩上,扭头一看,是邻居张扬,“节哀顺变!安葬时,可要给大叔说声!”

“大叔,俺爹到哪去了?”自从爷爷去世,整整“一七”了,齐飞没见爹爹一眼,他心急如焚,抓着张扬的双肩,“您是他的搭档,您告诉俺!”

张扬摇摇头,两手一摊,长叹一声,显得无可奈何。俺是他的搭档不假,可你爹是支书,俺是村主任,村里大事小事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他到哪去十有八九都是自己做主,俺只不过是个摆式,但他出门超过三天保证来电话。唉,这次不知中哪门子邪,一个星期了,也没个音信,听说到市里参加个重要的会,会议再重要,总得有个打电话的空,何况大叔去世这么大的事。

“到省里开会?一个村支书,开什么高级玩笑!”爹爹是市级人大代表,齐飞是知道的,但到省里开会轮二十八圈子也轮不着爹,他感觉张扬是在讽刺挖苦爹,便有些愠怒,“大叔,都啥时候了,您说话还风溜溜得带着钩!”

“大侄子,你误会了!俺与你爹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就差不穿一条裤子了!”张扬有些委屈,拍拍胸脯,指指村里一排排别墅式的两层农家小院,竖起大拇指,谁不说咱村算对了带头人,你爹一上任就烧了三把火,集资入股办企业,土地反租倒包,村集体统一规划使用宅基地,那把火都会烧着有头有脸的人物屁股。村民集资不够,你爹就招商引资上项目,村里经济收入成倍增长。前年春天开始,请县规划设计院统一规划建两层小洋楼,不是吹牛,咱村十有八九的农户住进了小洋楼。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进村里看看,你就一目了然。

“大叔,爷爷下葬还等着俺爹嘞。”齐飞暗自佩服爹的能力与胆量,但爷爷入土为安更重要,即使县医院不催拉尸,放在那里他也感觉丢人显眼,而爹既不在家又没音信,姑姑出嫁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啥事都往爹爹身上推,他心急火燎,“叔,你问问镇上的领导。”

“石镇长,齐天在吗?”张扬掏出华为手机拨通了石镇长的手机,“什么?您慢点,问市纪委严书记,好,谢谢你,石镇长!”

问市纪委严书记?肯定不是好事!俺爹一个村支书,犯多大的错,还能惊动市纪委?齐飞犯起嘀咕,疑惑的眼光射向张扬,开除村支部书记也不过是往县纪委备个案吗?大叔,俺爹到底犯了啥大错?你老实告诉俺。

你爹能犯啥大错,一不占,二不贪,还拿着自家的钱款往公家填。张扬心中的不平像是堆积了许久后突发出来,滔滔不绝。村里就是有那么几个人,好了疮疤忘了疼,端着碗吃肉还骂娘,上窜下跳,吹着破土找裂纹。你爹不就引进一家化工企业,每年为咱村集体增加收入七八十万,要不家家那能住上小洋楼?查了半年账,村里规划建楼房还欠你家五六万。这不,去年秋天没锤刷了,就上访到省里,说是化工企业污染环境,他奶奶的,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

               

“爷爷生前住这里?”齐飞在张扬的引领下来到了爷爷的住处。他难以置信自己的眼睛,爷爷原本与爹爹住在一起,虽说比不上现在的小洋楼,但也是双重顶的五间大瓦房。爷爷住的一间靠东,宽敞明亮,冬暖夏凉。可眼前的房屋是两间不假,却低矮破旧,篱笆围墙,篱笆门。不是全家都搬进新盖的小洋楼了吗?

“唉,你爷爷是该随全家搬进小洋楼,但他老人家太倔强,死活不同意。为这事爷俩都吵翻了天!”张扬两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俺差点还挨了你爷爷一巴掌!”

“大叔你说啥?”一家人向来尊老爱幼,其乐融融,多次被评为五好家庭,爷爷当过儿童团长,是村里的老支书,村里的党员大部分是他老人家一手发展的,要不是爷爷的威信所在,爹爹恐怕也难以上任村支书,齐飞记忆犹新,“爷俩咋会闹到这地步?”

你爹与俺能被选进村两委班子,齐大叔功不可没。上任后,他老人家对村两委工作大力支持,为我们出谋划策,化解矛盾,使村里的各项工作走在全镇乃至全县前列。要不是他老人家的鼓动和奔波,咱村招商引资办企业,门也没有。张扬感慨万分,俺就琢磨不透了,你给评评理,老爷子咋和小孩一样,说变就变。

“咋了?”

提起来,俺就气得浑身哆嗦。张扬牙齿咬得嘣嘣响,要致富,发展企业是条路。集资办企业,是你爹提议的不假,但它是经过村民代表会议讨论通过的,会议记录本现在都还在村两委办公室里嘞,与会代表鲜红的手印都摁在上面呢。前几年分红,那个少要一分啦?一个个数着钱喜得合不拢嘴。住上楼房开上车就开始骂娘,真他的娘犯贱!张扬喘了一口气,紧接着朝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刘歪讥个熊孩子,一肚子坏水,见查账治不倒你爹我们俩,就想起了你爷爷齐大叔。谁都知道齐大叔认理,他容不得损害大伙一星点利益,造福子孙一向是他老人家的梦想。刘歪讥凭着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齐大叔,他们跑到省里问了环保部门。不问,我和你爹都知道化工企业污染环境,可你总不能因为有点污染就不发展经济了,何况市、县领导当时谁也没说不让搞,开工典礼领导们都到了,一个个满面春风,竖起拇指直称赞。齐大叔不知听谁说的咱村的化工企业环境污染严重,将来会殃及子孙。他老人家火爆三丈,逼着你爹停工停产,不然他就告到省里。几百万规模的企业上百口子工人,咋能说停就停,工人工资谁发?银行贷款谁还?爷俩就这样杠上了。

    “……”齐飞凝视张扬足足五分钟,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半个字来,直接走进爷爷的院落里。

低矮的屋门挂着把生锈的铁锁,其实没有锁。张扬推开门,跟在后边的齐飞感觉到一股呛鼻的气味迎面扑来,就是昨天停尸房内爷爷口中冒出的那种甜甜的味道。拉开十瓦的灯泡,屋里亮堂了许多。堂屋当门就是锅屋,靠东墙,砌了个灶台,一堆烂树枝堆在墙边灶台不远处,满墙油浸浸的黢黑。你爹买了一套煤气灶叫人送来,他老人家二话不说扔了出来,并捎给你爹一句狠话,公司不关门停产,他们就不是爷俩!

西屋是他老人家的卧室,一幅难以分辨什么颜色的布帘将它与锅屋隔开。摆设十分简单,一张单人木板床,外加一张两个抽屉的褪色办公桌。旁边两条长凳子,坐上去吱吱呀呀,少皮无毛,一条横在办公桌前,爷爷就是坐在它上面伏在桌子上昏迷过去的,一直没有醒来。另一条紧靠布帘。桌上、床上杂乱无章,尽是大小不一的废纸,小学生作业本纸、包装纸、烟盒纸,捡起瞧瞧,爷爷极像一个杂家,绘图、绘画、标注,间或还有举报信、上访材料,大部分与我村有关。

“什么味道?呛死个人!”张扬指着西屋内西北角大叫。齐飞拉开电灯开关,顺着张扬手指的方向望去,爷爷床头墙根处有多半盆浑浊的黄色液体,几只青蛙漂浮在上面,看来它们已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个个四仰八叉。他紧迈两步,走到盆前,看着漂浮的青蛙,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

              

       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亲戚邻居纷纷劝说。

鉴定终于有了结论,爷爷的死亡不排除与中毒的关联性。葬就葬了吧!齐飞对姑姑说。姑姑没说一句话,只是沾了沾红红的眼圈。

爹爹终究没能看爷爷最后一眼,摔盆子打幡是齐飞的,是齐飞把爷爷送到南北坑。

张扬大叔没有履行主持爷爷葬礼的承诺,头天傍晚村里有人见他上了一辆警车。

惋惜之余,齐飞心中升腾起一股暖流,镇环境保护所所长受县环境保护局局长委托将花圈送到爷爷墓前,并向爷爷行了鞠躬礼。临别时,握着齐飞的手抖个不停,齐大爷好样的!齐大爷好样的!

爷爷没入祖坟,没有与奶奶合葬,独自葬在村东的小河西岸十米处,这是他老人家生前选就的墓地。

为这事,齐飞与姑姑炒红了脸,小河虽然还有潺潺的流水,但已没有了齐飞儿时逮鱼捞虾摸泥鳅记忆的场景,乏黄的河水从村办化工企业方向而来,时不时地飘过来一股股刺鼻的腥臭味。姑姑最后带着哭腔,就随了他老人家的愿吧,他要听听小河里何时能够欢歌笑语,他要下到河里逮鱼……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