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唯有经历过分离之苦,才能体会出相聚之甜。我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的那些年,是深切感受到了分离之苦的。当时我工作的小河区,地处旬阳最北端,接壤镇安。我记得,那时从小河发往县城的班车仅有一趟,时间是清晨六点,如果要去安康,必须在县城中转,交通极不方便。
妻子租房居住在安康,就近在有家企业上班。等到女儿出生后,她就在城里带着孩子,殷切盼望我能常回家看看。可是除了春节之外,一年我很难回去几次,一是路途遥远,没有假期;二是单位发不下工资,没有路费;三是工作任务繁重,无法抽身。女儿学会说话的时候,估计只有一岁多吧,我曾回去过一次,只见她站得远远的,怯生生地望着我,不愿到我身边来,更不想让我抱她。到了晚上,我困乏极了,想早点休息。妻子说,再等会儿,等把女儿哄睡着了我们再睡吧。但是女儿睁着圆嘟嘟的两只眼睛望着我,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妻子哄她说:“柳儿,快睡吧,半夜了,再不睡觉野狗就要来了。”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叔叔没走,我不睡觉。”妻子笑着说:“那是爸爸,不是叔叔。”原来是我长期没有和女儿相处,她不认识我了。等到女儿和我混熟了,在我要走的时候,她又不让我走了,只见她在妈妈怀里扭动着身子,伸出两只小臂膀,哭闹着说:“爸爸不走!爸爸不走!”那时我的心里依依不舍,多想留在女儿身边陪她啊!
女儿两岁多的时候,这年区公所六个多月不发工资,财政陷入困境,自从春节返回单位后,我半年多没有回家了。那天,我正在某个乡村清收合同款,村干部跑得满头大汗前来找我,说区上捎信让我赶快回去,有急事。我急忙下山,回到单位已是晚上了。区长说,你的爱人来了,抱着孩子。我见到母女俩,内心愧疚的说不出话来。在区上工作的时候,我们的住宿条件是比较简单的“宿办合一”,就是一间房子,中间用墙隔开,里间作为卧室,外间作为办公室,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我的办公室兼卧室里。为了节省费用,妻子自己买菜做饭,油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加之自己初出社会,工作不顺,心中郁闷,时常拿娘俩撒气。由于女儿太小,不服水土,生病了。我们急忙抱着她去打针,不料一针下去,女儿身子软了,晕厥了。我们着急了,想尽一切办法赶到县城,医生问在小河打的是什么针?我们说是青霉素。医生问打了多少?我说两支。医生说,真是胡闹!这么小的孩子,每次打半支就够了,怎么能一次打那么多呢?幸亏治疗及时,女儿的病不久就好了。
经历这件事后,妻子带着女儿又回到了安康。以后的日子,一家人又分居两地,离多聚少。我听说,女儿小时候经常生病,遇到头疼脑热,不管天晴下雨,也不管白天黑夜,妻子急得抱起女儿就往医院跑。扎针的时候,女儿摇头晃脑,四肢乱动,大声哭叫,一会儿喊着:“我是健康的!我不打针!”一会儿喊着:“爸爸呀!爸爸呀!你快来呀!”医生笑着说:“爸爸来了也不行,打完针就好了,听话的孩子,才有人喜欢!”我想,处在那种情况下的妻子和女儿,是多么希望我能待在身边,搭把手,帮个忙,给予心灵的安慰和家庭的温暖啊!可是,就连这点起码的要求,也成了奢望和梦想。
基层的工作非常辛苦,常年上山下乡,走村入户,日晒雨淋,饥肠辘辘。有时感到苦闷,自叹命不如人,但反转一想,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能够跳出“农门”,有份工作,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抱怨的呢?我非常珍惜这份工作,克服重重困难,经常加班加点,坚持伏案写作,靠勤奋和努力干出优异成绩,成为全区干部学习的榜样。
工作之余,不论是在农户家里,还是在单位的办公室里,我都会想念妻子和女儿,我觉得只要能和家人待在一起,经常陪伴在她们身边,这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了。所好的是,在女儿三岁多的时候,因我具有写作特长被组织调到了县委宣传部工作,这时妻子带着女儿也来了。单位除了给我安排办公室之外,又给我调剂了一间房子作为卧室,我们终于在县城安家了,住在了一起。我更加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工作调动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努力工作,发奋写作,写出了许多优秀稿件,推出了不少先进典型,以回报组织的提携之恩,以及单位领导的知遇之恩。八小时之外,尽量多抽时间陪伴妻子和女儿,享受到了生活的极大乐趣。由于我的父母早逝,所以在这篇文章中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其实,我们除了陪伴妻子和孩子之外,还应该多抽出时间陪伴父母,因为父母的晚年比较孤独,更需要子女们的陪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