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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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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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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闪闪的春草

立春过后,沉睡的大地苏醒了,蜷缩在泥土里的草根睁开了眼睛,它们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离开娘怀,探出稚嫩的脑袋,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刚出来的时候,是一株幼苗,像毛尖,像雾芽,颜色鹅黄,水嫩嫩的。慢慢地,慢慢地,生出两个叶片,舒展开来,颜色泛绿,颤巍巍的,上面的露珠,亲吻着阳光,晶莹剔透,美得醉人。

春色不等人啊!我会利用周末时间,走进乡村的田野,到处都是嫩闪闪的春草,它们在山坡上,在沟壑间,在土地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温暖阳光,仰望着蓝天白云,处处弥漫着绿色和生机,使人心旷神怡。

这些春草是大地母亲的孩子,有些调皮,有些任性,他们长得太爱人了,浑身上下充满着诱惑。父亲对我说,这个周末,快把牛羊赶上山坡,吃了一个冬季的干草,它们早不耐烦了。出了圈门,牛羊开始撒欢,小狗蹦蹦跳跳,不停地和小羊碰头,看来它们确实高兴坏了。那个山坡是村子里有名的牧场,春草种类繁多,有鸡窝草、马鞭草、三叶草、龙须草、牛尾巴草,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仿佛为山坡覆上一张绿毯。牛羊饥不择食,肚子吃得圆鼓鼓的了,还不愿离开。以后的每个周末,我都会放牧牛羊,不是把它们赶到这山,就是那山,有时也会把它们赶到沟边,或者河边,那里不仅有草,而且有水,是牛羊最喜欢去的地方。

放学回家,母亲催促我们快到地里去打猪草。于是我和姐姐手提竹篮出去了。田间地头,山山岭岭,随处可以遇见那些打猪草的姑娘们,穿得红红绿绿,头上扎着小辫,在山间穿来穿去,手脚麻利,放声说笑。山里的春草,除了牛草之外,其余多数都是猪草,像灰灰菜、荠荠菜、花背心、鹅肠子、鸡冠花、蒲公英、羊奶子、刺叶菜、野白蒿、野苜蓿,都是上好的猪草了。那时我们打猪草,多数用手连根拔起,对于那些不好拔的就用随身携带的小铲子挖出来。剁猪草和喂猪的活是母亲的,只见她把我们提回来的猪草,一把把取出来,放在木墩上剁碎,装进木桶里,倒入泔水,再添加一些麸皮,搅拌均匀,然后倒进猪槽。那些大猪小猪,挤挤攘攘,哼哼唧唧,争抢进食,嘴巴吧嗒吧嗒直响。

那些春草,不光猪牛羊爱吃,人也爱吃。我记得童年时,母亲经常让我和姐姐去找那些能吃的春草,比如:刺叶菜、蒲公英、荠荠菜、野白蒿、蕨根菜、鱼腥草、香椿芽、灰灰菜、野蔊菜等等。母亲是个美食家,做得一手好茶饭,方圆百里无人不夸,尤其善做野菜,这些我都在那篇《母亲的茶饭》里写得清清楚楚,不想一一赘述。我曾经吃过母亲做的荠菜饺子、白蒿疙瘩、凉拌蒲公英、春芽炒鸡蛋等等,至今口留余香,回味无穷。

我想起在小河区工作的时候,妻子来了,她和区公所干部家属天天进山,挖回来好多的蕨菜、小蒜等山野菜,给我改善伙食,盘盘都是那样美味可口。她还把多余的那些山野菜,洗净,在楼顶晾晒风干,有的做成泡菜,有的做成干菜,上桌时作为小菜,或者炒菜时作为辅料,至少要吃上几个月。调到县城工作后,我们竟然突发奇想,在街道租了一间门面房,办起了“陕南特产批发部”,主卖陕南山野菜。由于我和妻子都是老实人,不是做生意的料,加之我的工作繁忙,没有多余时间经营门店,开了一年草草收手,不是山野菜市场不好,而是我们的能力对不起那些山野菜。

有年春天,朋友送我一盒明前茶,说是清明前的紫阳毛尖,口感好,贵得很。我打开包装,取出少许,放进茶杯,倒入开水。只见那嫩嫩的毛尖,在水中沉浮,白中带绿,绿中泛白,颜色清亮,入口清香,肠胃滋润,周身通泰。我想,这难道不是一种奇异的春草么?从此我爱上了喝茶,我觉得这不仅仅是喝茶,而是惜春爱春吃春的象征呀!以后的岁月,我每年都会赶在清明之前,选一两斤上等的明前茶,天天喝,月月喝,年年喝,实在是一种幸福和享受啊!

每年开春,我的心情就会好起来,我喜欢回老家去,喜欢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家乡的土地,看家乡的山坡,看家乡的河流,看家乡的天空,尤其是想看看家乡的泥土里生长出来的那些春草,是那样的鲜嫩,那样的诱人,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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