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家乡的“夜夜甜”

下班回家，发现果盘装满“夜夜甜”，眼睛一亮，忙问妻子哪来的？她说刚从市场买来的。看到“夜夜甜”，不由得想起家乡的那种名果来。

“夜夜甜”是老家一种柿子的名称，个头比磨盘柿子小得多，比胖小孩儿的拳头大不了多少，呈正圆形，腰部有一道浅浅的沟痕。家乡人为什么把它叫做“夜夜甜”？主要是它放在水里泡一夜就甜了，其它柿子需要泡一对时（两天）才变甜。

我的家乡在陕南巴山区域的吕河镇，境内盛产柿子，列为旬阳“三大宝”（油桐、柿子、龙须草）之一，很有名气。

每到深秋季节，特别是霜降前后，柿子由青变黄，由黄变红，漫山遍野柿树摇动，火红火红，成为大巴山中的美丽风景。

柿子的用途广泛，大人主要是用柿子来烧酒和做柿饼，那时家乡的人们，哪家没有十几坛柿子酒和一柜子红柿饼呢？孩子则主要是吃“软柿子”和“甜柿子”，在所有柿子品种里，我们最爱吃的是“夜夜甜”，因为“夜夜甜”隔夜就甜，味道鲜美。

在秋天柿子快要成熟的时候，每天放学，我们院子的几个伙伴相约一起，提着笼子，拿着夹杆，走到一棵棵柿子树下，把那些红亮熟透了的“软柿子”夹下来，剥了那层薄薄的表皮，然后有滋有味的品尝起来。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再把夹下来的“软柿子”一个个平放在笼子里，不一会儿，各自的笼子都装满了，然后扛着胜利的果实，唱着山歌，迈着碎步走回家去。

有时，我们等不住柿子成熟就想吃它，没关系，大家自有一套泡制甜柿子的好办法。一声口哨，我们就出去了，偷偷爬上“夜夜甜”柿子树，摘下一些青涩的硬柿子，拿到故乡小河的岸边，在沙滩上挖出一个大水涡，把柿子放进去，再用沙子盖好压实，做好标记。等到过夜之后，我们又跑到故乡小河的岸边，抛开各自曾做标记的地方，取出柿子洗净，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种清脆，那种爽口，那种香甜的味道真是美极了。我们村子把这种制作甜柿子的方法叫“泡柿子”，也叫“暖柿子”。孩子们爱用“夜夜甜”来“暖柿子”，而不喜欢用其他品种来“暖柿子”，因为他们猴急，时间长了等不住。

那年月，极度的贫困把我们这些孩子们的肚子折腾苦了，幸亏有了“夜夜甜”，让我们能够吃到甜柿子、软柿子、柿饼，还能喝上几盅柿子酒，虽苦尤甜啊！

我家门前有棵粗大的柿子树，幸好也是“夜夜甜”，年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每到柿子成熟季节，母亲就会把那些又大又圆的柿子摘下来，放在清水坛子里泡制甜柿子，有时也在酸菜坛子里泡制甜柿子。两种方法泡制的甜柿子各有风味，都很好吃。

父亲健在的时候，还把门前柿树上的柿子采摘下来做柿饼，用绳子串起来挂在院坝旁边那些大树上，一串串吊下来，排列整齐，仿佛遮在眼前的红珠帘，很好看。同时还把柿子皮晾晒在竹竿上，在院坝四周围了一大圈，孩子们在下面钻来钻去，很好玩。父亲每年还用柿子烤酒，装满许多酒坛子。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了客人，父亲就用自酿的柿子酒进行招待，尽管度数低，也能把人喝醉。现在回想童年的那种生活，虽然清苦，但很有诗情画意和乡村气息，质朴而温暖。

不知是巧合，还是植物真有灵性，父母患病后，那颗柿子树就不好好开花结果了。父母先后病逝后，那颗柿子树也慢慢干枯死去了。

吃着妻子买回来的“夜夜甜”，气味还是家乡柿子那种气味，口感还是儿时咀嚼的那种香甜。我禁不住问自己，这是家乡的“夜夜甜”吗？好久都没回老家了，应该回去看看了，一睹家乡原野上那漫山红遍的“夜夜甜”，让我们的心灵回到过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