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翅膀

女儿打电话来，说公派留学手续办好了，马上要出国去。

我和妻子赶到西安交大。临走前，女儿很忙，既要收拾行装，又要向老师和同学告别，还要照顾我们的生活起居。

7月23日这天，西电研究生院的学姐和老师邀请女儿吃饭。饭后去做核酸，听说登机安检需要核酸报告英文版，必须要到医院。晚上回来，女儿退掉宿舍，打电话让我到交大南门接她。

女儿出来，推着一口很大的橘黄色拉杆箱，肩上挎着一个大包，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汗流满面。我感觉她的行李太多太重，靠她娇小的身躯，一个人在路上转运肯定非常吃力。

将行李搬到酒店后，我说东西太多太重了，必须精简。女儿极不情愿，但还是尊重我的意见，和她妈妈一起将一些东西取出来，装到我们的旅行包里。

洗漱完毕，一家人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女儿就开始劝导我们：哪个同学出国都不是大包小包的，现在的车站和机场地面平坦，即就是上楼也有电梯和传送带，哪有你们想象的那样复杂？女儿还说，你们要把我当作儿子来养，放开手脚，不要管的太多了。

7月24日清晨七点，我们退房，打出租车，前往西安北站乘坐8:52分开往上海虹桥站的动车。下午3:06分，车到虹桥站，我们打出租，入住上海浦东机场店。放下行李，立即去浦东新区人民医院做核酸。回来后，急急忙忙前往上海浦东机场。一路上，我和妻子总想搭手帮忙。女儿说，我们在她身边可以帮忙，离开了还不是她一个人，不如让她独自来做，就当是一次实践和锻炼。

在机场，安检，排队。人很多，队很长，检查很严格，等了好长时间。办理行李托运，取登机牌，然后上二楼去77号休息室。这时，楼梯口那位穿制服的机场女工作人员挡住我们，不让我和妻子进去，于是女儿与我们分手告别。我和妻子站在原地，看着女儿的背影，不愿离去，直至看不见了，我们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空空的，眼里酸酸的，想落泪。工作人员多次向我们摆手：“走吧！走吧！”我们才慢慢转身，依依不舍离开。

返程途中，我们总是想着女儿，想她一个女孩，登机去奥地利，要飞十几个小时，中途还要转机，到了也没有人接机。想她一个女孩，到了异地，人生地不熟，行李那么重，路程那么远，搬不搬得动？想她一个女孩，到了那么远的一个国家，文化不同，生活习惯不同，能不能适应？尽管女儿让我们放心，说她长大了，多次出门，有了经验，可是作为父母，操心孩子总是身不由己的呀！

想起女儿小时候，从幼儿园，学前班，小学，初中，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时我的工作很忙，妻子也要为生活奔波，女儿放学后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学习，很少出门。由于家庭生活困难，我们从来也没有带着女儿出过远门旅游。上高中了，女儿到了安康，生活很不适应，经常想家，我们对她总是放心不下，经常利用周末上去看她，为她洗衣，购物，做饭。后来，女儿考上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上完四年本科，顺利保研，再后来女儿又到西安交通大学读博，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经常到西安去看望她，顺便带些吃的东西操心她。

时间匆匆，在不知不觉中，女儿渐渐长大，我们慢慢变老。过去总是我们关照女儿，关心她的学习，关心她的吃穿，关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睡眠。在我们心目中，她是那样稚嫩，那样娇弱，好似温室里的花朵。

女儿考上安中后，开始慢慢独立，那样得转型，是一个艰难痛苦的过程。我想起当时写的那首《心灵守望》的诗歌：你是母翼下的一只小鸟／在无风无雨的田地里茁壮成长／终于有一天／你想离开温床／远走他乡／你的身体太嫩太弱了／在路上／沙石划破了你的脚掌／风雨淋湿了你的翅膀／你回头东张西望／我看着你／心中着慌／怕你身体受伤心灵受创／我希望你回到母亲的怀抱／但更希望你继续走向前方／你挣扎着／迈开脚步继续走在前行的路上／心中想去天空里翱翔／你试飞了／但被跌的遍体鳞伤／我看着你／心中好似被银针刺伤／你在流泪／我却是寸断肝肠／但我多么希望你在跌爬滚打中变得坚强／你很痛苦／前进吧／感到人生渺茫／后退吧／又不甘心放弃／心中的理想／鼓起了你翱翔蓝天的希望／我看着你／心中握紧拳头高扬／那是我在为你加油／为你鼓掌／虽然你会越飞越高越走越远／但我会一直站在家门口为你守望。

高中三年，尤其是在大学本科、读研和读博的这十几年，我们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内心强大了，我们反而变得脆弱了。她时常操心我们，关照我们。在家的时候，她经常叮咛我们注意饮食，保重身体。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跑前跑后为我们订餐、订票、订房间，照顾我们吃好、玩好、睡好。过马路的时候，她总是搀着妈妈的手臂，让她慢点，慢点，再慢点，注意红灯和车辆。

就是这次送她出国留学，也是她一手计划的行程和时间，帮助我们订酒店，订车票，安排伙食，打出租车，没让我们劳神费心。反倒是在我们返程的时候，她却操心起我们来了。她开玩笑说：“爸爸，我真担心你是否有能力把妈妈安全带回家？”为了确保我们能够顺利返程，她反复给我教会滴滴打车、网上订票、出行查询等现代生活小常识，并一再叮咛路上的注意事项。

我们回家后，女儿也安全到达目的地。我笑着对妻子说：“孩子翅膀硬了，能飞了，我们应该放心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锻炼身体，享受生活，只要我们一切安好，减轻孩子的负担，就是对家庭对社会的最大贡献。”看来，人生之路要靠自己去走，孩子有孩子的天空，父母有父母的园地，只有学会放手，经营好自己的园地，让我们健康快乐，让孩子自由飞翔，这才是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