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房后有棵皂角树,活了千余年,至今依然坚持在活着。它的主干粗大,两个人手拉手抱不拢,主干之上生发九杈,枝繁叶茂,亭亭如盖。树下的平定河,以及河岸的斜坡,被它遮住太阳,成为一处阴凉。
树旁住有几户人家,除了我家之外,还有四姨家。四姨叫张秀娥,与我母亲同姓,并非亲姊妹。四姨膝下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名叫胜利,因小时发烧落下病根,智力有点问题。所以在其他两个孩子成家分住之后,四姨夫妇就与未成家的胜利住在一起。后来四姨的丈夫因病去世,四姨就与胜利相依为命,幸福地生活着。
丈夫离去二十多年了,四姨每天除了下地干活之外,还要为胜利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缝缝补补。每次回家,我总会看见四姨坐在皂角树下的小木凳上,怀里抱着针线筐,手里拿着旧衣裳,低头穿针引线。四姨已是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了,还是那样耳聪目明,听出我的声音,不用看我就打招呼:“哦!是强娃回来了!”我走到她的跟前说:“四姨的身体还像从前那样硬朗”。她说:“吃饭,做活还行,就是眼睛有点马虎了”。这时胜利从门里走出来,站在四姨身旁,咧开嘴笑。四姨也笑着对我说:“人老不中用了,但不能死呀!如果我先走了,胜利这个宝贝儿子就要受罪了”。
听到四姨这番话,我感动了,四姨心中有种信念,那是伟大的母爱情怀,正是这种信念支撑着她要好好活下去。老树,老人,老院子,岁月沧桑,历经风雨,但依旧那样坚持着,这难道不是老家的一道风景么?
每天清晨,我在河堤都会看到那些晨练的老人,有的年龄已有七八十岁了,但一点看不出老态龙钟的样子,只见他们轻歌曼舞,动作灵活,步履矫健,红光满面,这应该是他们长期坚持锻炼的结果。还有一位晨练的老人,年纪大概在九十岁上下,简直就是道风仙骨,鹤发童颜,令人羡艳。我想,如果我也像他们那样坚持锻炼,到了他们那个年纪,会不会也有他们那样的身板?我觉得问题的关键是你有没有人家那种恒心和毅力?能不能做到言行一致,坚持到底?
最近我在微信好友中发现了两个写字的人,一个是原安康市人大常委会秘书长吴少华,另一个是原旬阳市政协副主席华开锋。二人在职时爱岗敬业,工作繁忙。离岗后珍惜光阴,天天练字。没想到他们写得那样好,看了叫人很舒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们的书法造诣,是长期坚持的结晶,记得上班时,我就知道他们二人爱好书法,业余时间坚持练习,从未中断。现在退居二线了,有了充裕的时间,更是如鱼得水,活得潇洒自然,写的风生水起,令人好生羡慕。
前不久读完陈德智先生散文集《追影记》,这几天又读完刘建明先生散文集《明天谷雨》,感慨颇深。这二人均已退出领导岗位,按理说功成名就,可以颐养天年了。可是他们的好学精神和思维能力依然如故,始终坚持读书与写作。我听说他们二人在岗时,尽管公务繁忙,但他们都有亲自动笔的好习惯,坚持做笔记,写日记,写文章,日积月累,厚积薄发。他们的作品,站在不同的视角,涉猎不同的领域,具有沉甸甸的厚重感,无不给人以激励和启迪。
我还想到两个一生坚持的人,第一位是杨绛,她活了一百多岁,她的《百岁感言》情真意切,催人泪下,感动了无数人。她一生都在学习和写作,写到一百多岁了,还在坚持写,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第二位是季羡林,活了九十八岁,也是一个活到老学到老写到老的人,就是生病了,卧在病床上还要写。最近我读了季羡林的许多散文作品,尤其是他的散文集《不完满才是人生》,对我影响较深。不论是杨绛,还是季羡林,我最欣赏的是她们那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她们的坚持,成为一道风景,激励着后代人。
写到这里,我猛然想起法国作家巴尔扎克小说《贝姨》中的那段话:持之以恒的工作,乃是艺术之法宝,也是人生之法宝,因为艺术就是理想化的创造。因此,伟大的艺术家和纯粹的诗人从不等待订货,也不等待顾客,无论是今朝或是明日,他们始终不懈地在生产。久而久之,他们养成了吃苦的习惯,不断地认识困难,籍此而与缪斯,与创造力保持沟通。卡诺瓦生活在他的工场中,一如伏尔泰在他的书房中生活。荷马和菲迪亚斯恐怕也如此生活。
上述这段话,充分说明了坚持与创造的关系。人们身边的同学、同事和战友,具有业余爱好者大有人在,当初同在一条起跑线上,到后来有成者寥寥无几,问题就出在坚持二字。一个人一旦选准了自己的目标,或者有了自己的爱好,那就要矢志不渝地坚持下去,遇到低谷,出现瓶颈,寸步难行,也要一如既往地为之奋斗和坚守,若如此,你的人生无论成功与否,将会活出一道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