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攀强
网站用户
2018年11月23日，我应邀参加旬阳市作协组织的“精准扶贫乡村行”文艺采风活动，来到棕溪镇王院村，去采访全国农村党支部书记的好榜样陈分新，同时还想见见农民诗人柯长安。
汽车沿着盘旋的山路上行，走进王院村的时候，司机指向坡上的那座房子，说那就是柯长安的家。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隔窗眺望，心生敬意。遗憾的是，这天柯长安不在家，听说他到西安去了。返回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再次遥望柯长安家的老房子，车上的采风团成员无不向上望去，热烈地谈论着有关柯长安的话题。
那时我并不认识柯长安，但是阅读过他的不少诗歌，心里早就知道他了。在我心中的印象：柯长安是个农民，早年在外务工，患有严重的职业病，生活异常艰辛，但他凭借顽强的毅力，与命运抗争，一边为生计奔波，一边热爱文学，笔耕不辍，用生命讴歌生活。
2019年5月26日，旬阳爱故乡文学小组举办乡土文学讲座，邀请我去参加，并作一个《谈谈乡土散文写作的体会》的发言。在这次活动中，我见到柯长安，并和他进行了简单地交流。第一印象是：憨厚，朴实，和善，还有一点点腼腆。从他身上，我看到了一位社会底层人民的平凡与孤单，辛酸与沧桑，但不乏自信和尊严，坚韧和力量。
后来柯长安经人介绍在旬阳市乡村振兴局干门卫工作，由于我上班下班都要经过乡村振兴局，于是和他见面的机会多了。有时，我利用工作之余，或者双休日，去和他聊天。我们谈得最多的是文学，当然也谈家常，以及对某些社会现象的看法。我们的交流是那样地随意，亲切，自然，毫不设防，无所不谈。在长期的交往中，我对他了解越来越多，不仅喜欢上他的诗，而且喜欢上他这个人。
有次路过他工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组镜头：有一个人在乡村振兴局办事，在出大门时伸手掏手机打电话时，不小心将一沓钞票带出衣兜掉落在地上，被柯长安发现了。他急忙拾起那沓钞票，数了数，是面值一百元的五张人民币。他向鲁家台市场方向追过去，叫住那人，问他是不是丢了东西。那人摸摸衣兜，说丢了五百元钱。柯长安把钱递给他，转身回到门房。我想，柯长安家庭负担很重，是最需要钱的人，可是他并在乎钱，他始终坚守做人的底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靠自己辛勤的双手挣到的钱，拿了理所当然，别人的钱从不眼红，就是捡到了也必须归还失主，这样的人格，令人肃然起敬。几年来柯长安曾无数次拾到前来办事人遗落在门口的身份证等物品，然后，联系乡镇上的领导，将证件物品等第一时间归还失主。
随着我对柯长安的交往越来越多，对他这个人的认识越来越深刻。每次和他交流之后，总有一种轻松愉悦之感，身心爽快，好像遇见了亲兄弟。我发现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东西，那是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一种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一种真诚善良的人格力量，虽然身份平凡卑微，但他心中有他的理想，有他的诗和远方，值得仰望！
文如其人，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写出什么样的文章，这在柯长安身上和他的诗歌里达到了完美的结合。前不久，柯长安诗集《故乡流云》出版了，我第一时间去找他，索要了一本，回来读了三天，一字不漏全部读完，有些篇章还是反复阅读。我对诗歌是个外行，可能是悟性差的原因，有的人写的诗，我读的云来雾去，似懂非懂，还有的人写的诗，我根本就读不懂。但是柯长安的诗，我读懂了，受到了感染，产生了共鸣。
如果我想给柯长安的诗集写个评论，肯定写不好，因为我对诗歌是个外行，但让我对他的诗谈点粗浅的认识，还是可以说的，我觉得柯长安的诗有六个方面的特点：
一是通俗易懂。不论在农村务农，还是到城市务工，柯长安从来没有脱离过劳动，始终处在社会的底层，所以他的诗接地气，用淳朴的语言文字，反映出劳动人民的生活，以及自己的喜怒哀乐，是大众化的诗歌，读来简洁明了，容易理解。如《秋天，我有一行诗》：秋天，我有一行诗／在田野，父亲手握的镰刀／正在收割玉米，或者杂粮／就像把田野零散的诗句／收割，整理，归类／夕阳把田野染成金黄／父亲弯曲的身子／抚摸着秋天的暖风／握住每一株玉米／还有高粱／而我在父亲的身后／也走向了田野／接过父亲用过的镰刀／把父亲没有收割完的五谷／拾起／就如拾起父亲丢下的诗句。
二是亲切自然。读柯长安的诗，好像是与他面对面说话，是在听他讲故事，娓娓道来，行云流水，很亲切，很自然，但不乏韵律美和意境美。如《泪水》：荒芜了的聊天领地／还留下你温馨的话语／让我时常忆起／养肥了青草／饿瘦了玉米／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很傻／为啥这么痴迷／人家已走／可我还翻阅着曾给我的温情柔语／让我 在今夜／孤零零的心／滴下一次又一次的泪水。
三是情感真挚。柯长安和我一样，饱经生活的磨难，从他身上我依稀看到曾经的自己，只是我的机遇和运气比他好点而已。共同的乡村生活经历，尤其是我们都从艰辛的家庭中一路走来，造就了我们的这种真诚本分的秉性，容不得半点虚情假意，体现在我们的文字中莫不如此，字字句句都是真感情，真性情。如《漂泊千岭金矿》：2006年我离开了三秦大地／脚踩齐鲁的土壤／在威海的地界上／有一个千岭金矿／是我那年年漂泊的地方／我在想我们和蚂蚁一样／寻完了地上食物／开始打洞向地下寻找／在负海平面下 开挖金矿／每一天的早晨／乘坐罐笼进入地的心脏／在钻机的嗡嗡声中／开始打眼 装药 放炮／把地下的肌肉炸得四分五裂／不成模样／滚滚浓烟很难消散／人在里面 严重缺氧／不少人晕倒了被掉落的石头炸伤／有一天晚上／我望着满天的星星／情绪低落 心情无限地忧伤和彷徨／不知我的漂泊与辛劳／能否满足子女求知的欲望／会不会被那股还未停的风流／卷走 刮光／都说是金子会发光／可在漆黑的井下／我们睁着双眼看不见／身处金子中间／却不见金子一道闪光的亮点。
四是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在柯长安《故乡流云》专题朗诵和座谈会上，丰德勇老师发言说，评价柯长安的诗，只有一个字——“土”，意思是柯长安的诗植根于乡土，富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真是一针见血，说到了要害。读完《故乡流云》，不论是乡情篇，风情篇，还是亲情篇，哲思篇，无不充满着乡土味。如《提着竹笼子的母亲》：那段日子／不能忘记／母亲提着竹笼子／走过艰难的岁月／提着竹笼子的母亲／走进广阔的田野／寻满一笼笼猪草／喂出一头头肥猪／摘下一笼笼山果／换回一壶壶油盐酱醋／从此 日子才好过／而母亲却变得那样苍老／提着竹笼子的母亲／带着一家人／走出寒冷的冬季／走进春暖花开／走过一家人的愁眉苦脸／走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五是具有较强的艺术性。说柯长安的诗歌的“土”，但毫不影响他的诗歌的艺术性。读他的诗歌，你会走进他的心田，聆听他的声音，感受他的心语，心灵得到洗涤。有时如涓涓溪流，有时如缕缕春风，有时如山花烂漫，有时如冷雨临窗，让人能够感觉出美的意境。
六是具有较强的思想性。生活的艰辛，泯灭不了心中的理想；处在社会底层，掩盖不住对星空的仰望。柯长安的诗基调高昂，充满正能量。就是那些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字，也是真切的，积极的，健康的，是为了让人们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不光有鲜花，还有败叶，不光有阳光，还有阴影，从而认清这个世界，建设这个世界，让我们共同拥有的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尤其是在哲思篇中，无不反映出作者的所思所悟所感，字里行间充满着作者对人生、对自然和对社会的深深思考，具有较强的思想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