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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攀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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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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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秋雨,那个山村

1989年秋,我在原旬阳县小河区委工作,担任青年干部。那时区上实行的是“三七制”,就是七天下乡工作,三天回区休整。这次下乡的主要任务是土地清理,区上安排我去仁河口乡。

这天我起了个大早,骑自行车从区上出发,沿102省道下行到两河关,右拐进入仁河流域。我们在乡政府召开乡村组三级干部会议,传达区委会议精神,对本乡的土地清理任务进行安排部署,划分若干小组进村入户开展工作。

我被分在乡政府与两河关之间的某个村子,具体是哪个村,由于时间太久记不清了,但村子的印象还在心中。我记得那天我从乡政府沿着旬河顺流而下,约走半个小时,下到公路坎下的河边,过河,上山,再走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到半山腰的那户人家。乡干部介绍说这家的男主人姓许,大约五十多岁,身材高挺,慈眉善目,待人和气,我就被安排在他家住宿。

一周的时间,我和乡村组干部一道,逐户丈量住房及附属建筑的面积,对照当初的建房手续逐项检查,看是否有批少建多,违规乱建,以及没有手续私自建房等问题。遇到情况,现场办公及时处理。

当地群众思想觉悟较高,积极配合,工作顺利,未到预定时间就完成了任务,我们准备撤离该村,不料这时老天下起大雨。房东许叔说,雨大路滑,不要急着下山,让我等雨停了再走。

我听从许叔的建议,在他家住下来等待天晴。没想到这雨一条线下个不停,到了下午还在滴嗒。许叔和阿姨为我准备晚饭,杀了一只公鸡,还有腊肉、牛肉、羊肉、鱼肉、蘑菇和时令蔬菜等等,摆了满满一桌,丰盛极了。许叔还用大铝壶热了一壶甜秆酒,倒进那个黄亮亮的小铜壶里提过来劝我喝酒。阿姨虽然是农村妇女,但干净利落,非常能干,尤其是她的茶饭手艺十分精湛,桌上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盘盘都是美餐,好爽口。那种自酿的甜秆酒,清香扑鼻,口感极佳。晚饭后,雨还在下,天已经黑了,我留下来。

翌日清晨起床,雨还没停,山下的旬河涨水了,巨浪滔天,咆哮之声不绝于耳,放眼望去,那条旬河一改往日的轻柔温顺,好像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而去。我说,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呀!许叔忙说,怎能说人不留人,我们也想留你呀!于是我在他家继续等待。

这恼人的秋雨,淅淅沥沥,不紧不慢,一连下了五六天,期间,旬河涨水始终没退。无奈,我就在许叔家长住下来。许叔和阿姨,把我当作贵客,天天热情款待。每天,许叔除了做些地里的农活和家务活外,余下的时间专门用来陪我,阿姨则忙前忙后,摘菜,洗菜,切菜,淘米,擀面,锅碗瓢盆,为我做饭。

许叔家住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屋后是山梁,两边凸出,中间凹进,将整块平地抱在怀中,形状极像一座椅子山。门前是一望无际的缓坡地,被农业学大寨时修成梯田,从上向下望去,高低错落,层层下沿,蔚为壮观,非常好看。正值秋雨连绵,河水暴涨,云蒸雾霭,迷迷蒙蒙,意境悠悠。门口的院坝,宽阔平坦,这头长着一棵枣树,那头也长者一棵枣树。两棵枣树主干粗壮,长到一人多高发出许多枝杈,枝叶繁茂,成为院中一景。最耀眼的是树上的枣子,个头很大,密密麻麻绣成疙瘩,果皮白中泛红,好像熟透了的样子。枣树下的院子,有一群公鸡和母鸡,有的在啄食落到地下的大枣,有的一只压着另一只,嘀嘀咕咕,在那里纠缠,乡里人说那是公鸡踩蛋。

估计是在下雨的当天吧,我就发现了那个院坝,以及长在院坝两头的枣树,还有树下的那群公鸡和母鸡。当时我正坐在堂屋的小桌前看书,抬头看雨,无意间看见了枣子,我说:“许叔,那枣子好大呀!”许叔连连点头说,是的,那是良种大枣,已经熟透了。说罢,他走进厨房,取来一只葫芦瓢,伸手去摘枣子,洗净,装满盘子,端出来放在小桌上。那种大枣,肉厚核小,清脆香甜,非常好吃,不一会儿,我们吃完一盘,接着再吃第二盘。

许叔一家热情好客,下雨旬河涨水的那些天,阿姨每餐都会做出好多佳肴,摆满桌子,很是丰盛,估计她把家里储藏的好东西全都翻腾出来,做成饭菜,供我们享用。我还发现阿姨经常提着篮子,到枣树下采摘枣子,装成盘子,所以我们每天都可吃上大枣。每次开饭,我看见席面上天天都有鸡肉,不是红焖烧鸡,就是蘑菇炖鸡,或者是干煸辣子鸡,不管哪种做法,味道都是那样鲜美。每当吃饭的时候,许叔还把村组干部喊来陪我。村上另一位姓许的大叔,在仁河口乡供销社工作,这几天也被河水阻隔,闲在家里,许叔有时也会将他叫来陪我。所以那些天,虽然赋闲,但并不寂寞,日子过得很快乐。

雨后天晴,河水慢慢消退,我要离开村子。走出大门,发现两棵枣树上的枣子所剩无几,院坝里的那群公鸡和母鸡,也只剩一公一母,孤单单地在院子来回闲转,失去了往日的欢快,无精打采。我心里清楚那些枣子和鸡子是怎么回事儿,觉得不好意思。走时我想给他们付点伙食费,但许叔和阿姨无论如何不肯接受,说吃几顿饭还给什么钱呢?如果那样的话,就是瞧不起人了。无奈,收起钱币,独自离去。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村庄,但是村子里的山梁、梯地、河水,以及许叔、阿姨,还有他们家的院坝、枣树、鸡群,始终萦绕脑际,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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