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芷苋的夏天

马芷苋的夏天，在西瓜田的地畔里，在玉米地的空隙里，在菜园子的角落里……

天刚麻麻亮，鸡鸣声和狗吠声混成了一曲“叫醒交响曲”， 有人已从梦中惊醒，村子里几户人家烟囱里的炊烟直冲冲的飞上了蓝天。

老李是出了名的勤快人，他已经在沟地里放羊回来了，这时候要去给菜园子里扯开蔓的豆角搭架子了，西瓜田里马芷苋吸足了昨天夜晚的露水，比昨天又长高了一厘米，一节一节深绿色的茎杆被太阳照的黑红，它倔强的绕过西瓜藤，翻过地坎，钻进了玉米地。这株马芷苋是去年西瓜田里的马芷苋种子孕育的，半个月的成长它已在老李家的田地里占据了一席之地，还试着去拓展更大的区域。马芷苋是田间常见的杂草，耐旱亦耐涝，生活力强，遇土而生，无人播种，自求茂盛，不管是什么不起眼的地方，它都能扎根发芽，顽强的成长开花再孕育下一代。老李勤快，田地里本无杂草，可去年老伴儿中了魔似的却非要留下西瓜田里的那株马芷苋，才有了今年这株顽强的杂草。

到了午饭的时间，老李放下手里的锄头往灶房里走，却发现那株马芷苋不见了，而桌子上却多了一盘凉拌菜。

“昨天割回来的肉呢？咋不见你端上来。”老李问老伴儿。

老伴儿没吭气，夹了一筷子马芷苋放进了老李的碗里。尽管老伴儿在凉拌菜里加了蒜，还特意用油泼辣子拌了一番，但是盘子里还散发着熟悉的青草与菜的混合滋味。老李一看没有肉，顿时对午饭没了兴趣，嘴上没说什么，内心却不能表现出对于这盘凉拌菜的喜爱，在他认为吃肉才是最想要的幸福生活。

老伴儿笑着问他：“味道咋个样？好吃不？”

老李侧了一下身，将右腿抬到了长椅上，极不情愿的发出一个：“嗯。”

老伴儿读懂了他的不美气，撇着嘴说道：“还把你给吃不下了，现在懂的人都吃草，活的糙的人才寻肉吃，城里人都把这马芷苋当高级菜，一般人都还吃不到呢。”

还高级菜？老李没理她，他看不惯老伴儿啥事情都喜欢和城里人比，和有钱人学。他扒拉了几口饭，喝了一两包谷酒，躺在沙发上就去睡觉了。

在梦里，他又看见了那株马芷苋，发了可大一个底盘，长满了半个菜园子，还开出了很多漂亮的花儿，红的、粉的、黄的、紫的……把菜园子装扮成了美丽的花园，老伴儿也变成了年轻时候刚结婚的俊模样，站在花园里冲着他憨憨的笑。猛然间他就被惊醒了，起身一看，老伴儿正在窗外和邻居张婶聊着天。

老伴儿：“天热了，老李这几天血压又高了，我最近都不敢给他熬肉吃。”

张婶：“马芷苋就是降血压的良药啊，你每天给他凉拌上一盘吃，效果很好的。”

老伴儿：“就是，以前我们家菜地里哪能寻着野菜啊，老李看见就拔掉，听你说马芷苋吃了能降血压，去年我就没有让他拔，今天发的到处都是，今天中午我就把那株最大的拔了给老李拌着吃了，哈哈……”

一阵微风吹过，老李的眼睛酸酸的，他啥也没有说，拎起锄头又钻进了玉米地。晚上老伴儿问他想吃啥饭，老李丢下一句：“你想做啥就做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