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你好

我会忘记梦境，只记得梦里说过的话。

“尽管没有任何变化。”

“为何总是同一个梦境？”

“重复的场景。”

“每次都像第一次来到这里。”

“似乎梦境空间里的一切都浮动着。”

“看似牢固、静止，单一的形式。”

“浮动的生命活动，固定的万物。”

“生命可以是我爱的任何形式…”

黑夜是复杂的，多种角色也未曾使它感到劳累、疲倦。它没有言语，没有身躯，总是在某个时间，某个时候。——像夜晚，出现在天空里；而此刻，我们总能有所察觉。它是漫长的，总让我习以为常，以至于有些时候，我无法感受到黑夜的存在。

夜晚出现在天空，我如此意识到。每当夜色将晚，它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也因此看不见黑夜。遥想了下黎明将显的时候，白光参进了天空，我将感受到昼夜的渐变。我朦胧地以为，天亮了。于是，我看见了朦胧的光，听见了周围的声响。

我睁开双眼，脑里浮动着梦中说过的话，逐词逐句从头到尾。白光渗进房内，像一双即将触摸到我的双手。它蔓延着，停住了，剩下一圈蜿蜒的模糊界线。白光站在窗外，扫清了我对梦境的回忆。我只记得梦中的言语。我从睡梦中醒来。我的双眼看见了世界。

一切如新。

设定时间的物体振动了。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原本6点的响铃调至到了8点和8点半。这是两个对于我来说较迟的时候。上班之前或活动之前。我不再催促或是唤醒身体。在停止一些活动之后，它安静地像一位观众，观看、感知某个范围的变化、演进的一切活动。似乎有无数个时候都在发生，如山如海一般，壮丽如同密集的点和绵密的线形成的巨大空间。现在，应当是这个时候。然而无法准确描述此刻、当下。现在，像是一个永不落幕的太阳…

在身体慢慢苏醒之前，它是一切生命的观众。白昼出现在天空。房间淡亮，墙壁上的洞口有一张大小相同的布匹，混合了白光，像一块青玉色的浮动的迷雾。四周布满了灰亮的光子，每一个物件静立在水泥幕布上。未发光的玻璃体挂在顶部，木质的密闭空间固定在房内一侧。我们感受不到地球的转动，像是浮游在这个水泥制造的密闭空间。一到夜晚，我们的双眼将看不到万物的模样。而每当白昼出现，太阳照常升起，万物便是温暖的。世间永远如此。

现在，我起床了。亮光屏幕内的菜单向下滚动，随机暂停页面，盲点了一味早餐。我不纠结吃什么，身体面对每一味都有不同的体会。偶尔有特别想吃的早餐，还是会打开-滑动-盲点。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下一秒”是什么模样，它不像每天的工作计划，清单的每项都标注了预计执行的时间。它可能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在你面前，像一个人穿着布偶。我听见了金属制的长方体被敲击的声响，——我看见早餐外送到了。

现在，我拍了拍铝条组合而成的桌子，放好早餐。站在房内欣悦地看向每一件物体，想象它们是不是跟我一样，从睡梦中苏醒，等待早餐回来。

我，说：“早餐，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