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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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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 青
年年长念,岁岁长青。
在更悠远的记忆里,过年的灯火闪耀在山间碎雪和漫天星河组成的冬夜中。红色的灯笼隔着结满霜花的窗户,氤氲成天地间的糖葫芦。某个地名或者某块地域,对于没有踏足过的外乡人不过是字符,是一个名称,是一个藏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地图上视线偶然掠过的一个点,是在地理杂志或者某个节目中浮光掠影如蜻蜓点水一样的两三秒记忆,不是每一块土地都如同香格里拉幻化成心中的日月引人朝拜,每一方湖泊都恍若西子明媚的眼波流转多情让人流连。但对于在某块土地上生长的人而言,故乡是出生之时刻在骨髓里的符号,是入睡前合着母亲的爱抚低吟的乐曲,是血液里涌动在身体每一处如火焰般不灭的魂魄,是一遍遍车辙走过春夏秋冬的印记。双脚接触地表看似平静的肢体唤醒最深处的记忆和眼眶中的水汽,肉体的脐带自降生那一刻脱离母体,无法剥离情感上的牵绊与瓜葛。山林间的母鹿发出短促的鹿鸣,回首时看见小兽惊慌而过炸了白毛的屁股,猞猁蹲在雪地深处眯楞着眼睛,耳朵尖尖的毛和枯草一同在风中晃动,疾驰过的客车穿梭过阴晴雨雪,星辰日月起了又落,村边的那颗榆树始终深沉缄默。青山是远处的青山,村庄里小路蜿蜒,鸡犬相闻,偶尔谁家狸花矫健的窜上房顶,老神在在的甩甩尾巴。阳光洒在皮毛上浮起灰尘,空气中是干燥的苞米香味。很多年后,还会有人记得火炕的温暖吗?柴禾在炉灶里发出哔啵的声响,火光映红了填柴火的老人脸庞,连皱纹都舒展开的眼角带着慈祥的笑,炕上是不知烦恼的孩童穿着线衣秋裤扑腾来去,被大人一把薅过来,把卷到肚皮上的衣服下摆塞进裤腰。门吱呀一声打开,进来的人带来一股冷气,抖落帽子和大衣上的雪花与月光。会在某一刻突然地想听二人转,曾春晚上金句迭出的赵本山,上网搜搜出现的是本山传媒《乡村爱情》13上映的消息,金嗓子阎学晶有一部《笑笑茶楼》,和《武林外传》、《闲人马大姐》、《东北一家人》、《家有儿女》们共同让笑声填充我和伙伴的童年与少年,魏三的女搭档叫什么名字?我还是上网搜索了一下才想起来,对,叫何晓影。小时候最爱转一块手绢花,在二胡声咿咿呀呀中说要喜欢这个漂亮阿姨一辈子,而今我也到了当阿姨的年纪。昨天和朋友去看电影,《你好,李焕英》,他感慨母爱,我唏嘘年代,缝纫机、铝饭盒,二八大杠自行车,大屁股的电视机,恍如昨日却又如隔世,物件不说话,被更新更好的存在取代,和旧日时光一同被遗忘。水泥覆盖了土路,瓷砖装饰了新房,手机视频接通后传来乡音,是年年长念,岁岁长青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