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断舍离”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向男朋友提出诉求,要求他从满登登的书架上把自己不看的书给我,作为我的“断舍离”成果。
我已经觊觎他书架上的书很久了,房屋装修之初两人便协商一致后决定,把设定为书房的卧室榻榻米面积减小,剩下的空间全部做成书架,左右分庭抗礼,连尺寸都要均衡统一。书架做好后根据男左女右,各自摆上各自的书本,可谓泾渭分明。至于中间的格子,他收藏的摆件和我的心爱小物,谁先放上就是谁的。
几番折腾后书本们坐落新家,把书架塞得紧凑,朋友来家里看过后说“你们书可真多”,我看着书架上好多簇新的书,有点娶回家美貌娇妻然后负心薄幸被唾骂的错觉,看向小李,看着他眼神间有点躲闪,嘴角咧开几颗大牙,懂了,彼此彼此,都是买书的巨人,看书的矮子。
喜孜孜的盯着书架许久后,咂摸出一点不对劲来。如同中国山水画讲究留白一样,书架塞满了,未必就显得好看,反而错落有致,留些空间来才好,有些空间,取书不至于费劲,留点余地,买书才有动力。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书吗,有进有出,有看有思,才显得有价值,否则就是一堆故纸,成为了睡在书架上可移动的摆设。
对自己书直接下手有点难度,这时候可不讲究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了,念经般灌输了一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道理”后,小李最终还是迫于雌威加入了有书一起淘换的队伍。思忖半晌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好家伙,这才发现原来这厮也是一个收藏癖,一模一样崭新的两本《看见》放在不同的格子里,果然,“房屋里的大象”太具有迷惑性,习以为常后便习惯视而不见。
然后是几本包着书皮的书,从中抽出来一本淡紫色带有小碎花的,打开书,书皮连接处磨损的很是厉害,干脆褪去书皮,红色的封皮上周冬雨和窦骁的脸笑的干净腼腆,是《山楂树之恋》。那么一瞬间漾起些许的怀疑,到嘴边那句“别不是朋友送的”,在打开扉页看见江南藏书的印章之后适时被吞了下去。敲敲脑壳,怎么就忘了他看完电影觉得不错会收藏同名书籍的嗜好,大学时看完《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后》时隔不久,我就收到了这本书。
看看自己书架上的那本《芳华》,那些年,囊中羞涩的我们,到底互相送了多少本书?似乎也已经数不清了,学生时代一股气买上一套心仪作家送的全集还是颇有难度,不过在节假日一本一本的凑,也是一种乐趣。凑齐自己喜欢的书过程中,最为忐忑不过的,是担心店家有没有把自己想买的书卖出去,最为犹豫的,是自己每次看着剩下的几本还没有买的书权衡库存、金额,最后只能带走一本,走的时候还要叮嘱老板,下回我要带走那本,千万可给留住了。
如今,能够自食其力了,成套的书也拥有了一些,它们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架上显得真好看,内心满足的时候也带着点小怅然,那时候有些书,终究还没有凑全,而现在买,也弥补不了那时的遗憾。回忆是时过境迁后回望的一点惘然,拼命地找回,舌尖却不是那个滋味。
那本《山楂树之恋》藏书章下面的时间,是2010年,我问小李,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他打开电脑找当年的照片,校园里,阳光下,同学们聚在一处,不太清楚的像素,就像时光覆盖一层磨砂,一场梦过去,十年已经杳然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