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侵蚀着城墙,岁月磨平了棱角,三关口的明长城沧凉而斑驳。我在这里想象金戈铁马狼烟四起的烽火,千年的时光在此刻交错,而长城始终沉默,不曾记得他们,也不会记得我。
——题记
立秋虽过,塞上阳光不减,烘烤的空气炽热。这样的天气里,从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乘上大巴车,向银川方向出发,一个多小时之后,行至内蒙古与宁夏的交界处,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三关口明长城。
这是我今年第二次跟着大部队出来采风,久困于工位,囿于琐事,心为形役,出行正好是一次放空大脑的良机,文字要与生活相接才更为鲜活,一生总有尽头,能目之所及,行之所至的地方,其实没有那么多,正因如此,更要捉住时机,动身与长城来一场相遇。
说到长城,脑海中首先出现的画面就是北京的八达岭长城,一句“不到长城非好汉”,让多少游人争相来此“打卡”留念。昔日的军事工程如今改头换面,成为举世闻名的旅游胜地。
翻开卷帙浩繁的历史之书,长城在绵长的华夏历史中,已经超越了最初的防御功能,成为了经典的中华文化符号,被赋予了更丰富的含义。清代张英在家书中写下名句“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可见长城之名,自古便深入人心。长达两千年的长城修筑史中,多少征夫白发至死未归,多少孟姜女泣涕涟涟空等人回。房檐上春燕衔泥筑巢来去,黄发垂髫的少年渐渐褪去稚嫩,坐在几案前吟咏“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边陲苦寒,月染寒霜凝结思念,一回首,就是千年。
此行所至的三关口明长城,于明嘉靖年间修筑,与秦始皇无关,却是万里长城绵延纵横“万里”的一部分,横亘在这里,抵御着外部敌人来袭。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相互碰撞,华夏版图上不同文化的火花淬就另一种灿烂。
站在遗址前,我很难想象当初它巍峨的模样,岁月无声而残忍,风雨侵蚀中城墙逐渐与环境融为一体,边角浑圆,像斑驳了朱漆的红墙,辉煌不在,让人心生感慨。风轻轻吹过旷野,铁丝网拦住了我进一步触摸的行为。我抬头,恍惚中看见披坚执锐的身影从城墙上走过,城墙下,倾筐覆土的老者身着裋褐,汗珠从额际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被阳光蒸发。那时的阳光应该和今时的相仿,同样滚烫,只是将士或征人,应该没有我这一般闲适与惬意。他们也不会想到,千年后,这一处明长城已经成为遗址,安静的等待着后人来此凭吊。
回程的路上,日影西斜,耳机里传来低吟浅唱“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尽管词曲唱的三关并非我所到达的三关口,曲中的西凉,也不是与我们相临的昔日西夏,但我仍然为“黄沙弥漫了等候”这句而心有触动。漫长的时光里,长城不仅是一种符号,也是一种精神。在设备和条件远不如现在的情况下,一抔土一堵墙,一辈辈人的努力和青春,成就了这一处雄浑。
今天的明长城,不再是抵御外侮的防御工事,在它的脚下,是内蒙古与宁夏中间穿梭不停的车流,它亲历着阻隔变通途,见证着各民族之间互通有无,经济不断发展,沟通不断加深的模样。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月与风相伴,风与月长随,这三关口的风,从不曾停息,它吹拂着这一处明长城,也与明月一同,照拂着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