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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佩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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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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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老

风吹动天上的层云,吹动天地间的白雪,吹起行人的白发,吹结睫毛上的白霜。

云层在流动迁徙中将阴影投入青山,于是大青山的山坳里藏起了云的泪滴与秘密。白雪在风的助力下粘住叶片已经稀疏的垂柳,狭长的柳叶打着旋,合着雪花睡在大青山的褶皱里,枯黄的叶与晶莹的雪点染出淡金与碎银。在金与银之间,斑驳的露出属于山峦的墨绿与褐黄。

在呼和浩特参加青马工程培训的课程已近尾声,培训地点设在距离市区尚有一段距离的内蒙古自治区团校,在这座依山而建,伴云而居的学校里,极目四顾唯有山,侧耳静听唯有风,我也短暂的体验了五天登山问学,枕风而眠的生活。

把敕勒川的诗歌吟咏几番,阴山山脉慷慨的让我们在大青山的怀抱中领略山中隐士的浪漫。雪在很多个不经意的时刻到访,往往是课上一半,不经意间看向窗外,已经雪花漫天,下课后望向操场,阳光下的雪已经遁入空气,来往匆匆。白天的雪,只来得及给大青山蒙上一层轻纱,夜晚的碎雪则如银屑,让山色空濛,令青山白头。校园里的灯光照耀着雪花,波光莹莹似情人双目含情,山峰冷峻,裹着厚重的大衣踏着阶梯拾级而上,心有乘风的雅逸,只是少了世外仙人的清冷。不自觉的收拢住衣襟,怕雪随风入怀,被身体的温度融化,消失。没有人能留住一朵雪花,就如同没有人能留得住一场冬天。

上一次在这样安静的校园里学习,是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的秋天,我携带着行李从呼伦贝尔出发,跨越大半个内蒙古来到呼和浩特,也是在大青山脚下,内蒙古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的门口拉着漂亮的条幅,欢迎着我们这一届的新生入学。这对我来说是新鲜的,因为那意味着从未有过的大学生活即将展开,但对大青山而言,是山脚下的候鸟带来了初秋的喧嚣。七月离巢的雏鹰是怎样的拥抱新的生活尚未知晓,九月的山下已经是另外一场热闹。

当我怀念校园生活的时候,才警觉那些如昨天一样的日子已经如同流水般逝去,如同飞鸟飞过天空杳无痕迹,那些年岁中的故事,是飞鸟抖落在空中的羽毛,轻盈的像一片雪花。在冬去春来的三年里,雪花悄悄眠在枝头,被春风唤醒,消融的六瓣莹白变成桃李丁香,然后日光炽盛,青山郁郁。山下行人往来,山谷藏着青色的童话。

学生时代探索周边的求知欲是一生中最旺盛的时期,等到最开始的新鲜和兴奋褪去,校园周边的摊贩和商业区都走过了几遍,甚至挤公交车到市区都变得熟练到厌倦,在宿舍里呆不住的我们,目光终于转向了大青山。大青山不会责怪我们的打扰,也不会嫌弃我们来的太晚,它沉默的看着我们,对它而言,骑着自行车的我们,和山间的松鼠、林间的麋鹿一样,除了喧闹的笑声,我们什么都没带来。在日落之前,树影尚未开始融入夜色,尽兴而归,载歌而还。然后一个夜晚落幕,意满心欢。

时间的绣线把那一天的大青山绣在了心底,针脚粗糙,色彩却极尽光亮鲜妍,才能在很多年后翻出来仍觉得鲜亮的耀眼。不是没有遗憾,它是山间涌起的雾气,似梦的青岚。不是没有思念,它是梦境的碎片,模糊的眉眼。

重逢大青山,发现青山不老,老去的是青山上的树木花草。那些曾经抓握住泥土的植物根茎努力的吸吮营养,化作年年新绿,染的山色葱茏水色清泠。唯有冬雪,让青山白头。而冬雪也藏着绵延不绝的希望,种子在雪被中沉睡,走兽在山林中酣眠,禽鸟用坚硬的喙啄食枝头风干的果子,摇曳成一幅天地间的工笔花鸟。

重逢大青山,感慨青年不老。此次培训的地点内蒙古自治区团校内,还有另一所学府,内蒙古师范大学青年政治学院。校园里不时响起的下课铃,结伴而行走过青春面孔,都在提醒着我,年轻的孩子们带着蓬勃的朝气,正在这座大青山下的校园内创造着属于他们的故事。路过宿舍楼,我和一同参加培训的朋友在一张海报前站立许久,是他们的活动宣传海报。他们拥有的,不只是某一个周五夜晚的舞台,而是更广阔的未来,更大的舞台在等待着他们上场。

重逢大青山,原来青春不老。立于青山上,上与浮云齐。当云朵给人伸手可触的错觉时,会滋生俯仰天地,沧海一瞬,众生一粟的情感。俯瞰大青山下的呼和浩特平原,这座古老的土地见证了昭君出塞的传奇,猎猎西风吹动历史的衣角,那个姿容绝色,倾城青城的姑娘,是否能够想到,这片她曾经策马长歌的土地上,如今高楼林立,高铁日行千里,就算是山川敛息的寒冷冬日,室内仍灯火通明,焕发着生机与活力,在祖国正北方,勾勒着正青春的画卷。

黄庭坚在《寄黄几复》中这般写“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感慨十年漂泊久,鸿雁传书难。我在十三年后的大青山下,觉往日惊鸿,叹青山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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