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在清晨去公园散步。长沙的夏天,热得漫长,只有清晨显得格外凉爽。偶尔降,温风雨大作,第二天又红日高照,天寒乍暖,天地之间,便雾气迷蒙。这时晨练,走在公园的小路上,树木房屋,都在雾里变得模糊,颇有“深浅山色高低树,一片江南水墨图”的诗意。
远远地,在雾气迷蒙看到一方荷花池。荷花荷叶,在白色的雾气中,变成一抹影子,模糊的轮廓,连成一片。越走近,影子越清晰,似天堂幻境,美得不真实。
随着脚步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色,变得分明。鲜红的荷花亭亭地立着,碧绿的荷叶也伸张着腰肢。叶边的褶皱如波浪涌起又落下,形成一个环。中间一点,向四周蔓延出丝丝纹理。叶脉清晰可见。远处的景色,依旧不分明,水面是看不见的,好似这荷花长在天庭地面,而不是人间池中。雾气分布不均,一处浓,一处淡。雾浓之处,什么都看不见;雾淡之处,尤可见一丛荷花荷叶,上下错落。
天空,一轮白日,躲在云层之后,照亮了云边。忽白云退散,裂了一个小口儿。阳光缕缕,像一束光柱,从云缝中倾泻而下,照亮了白雾。只见乳白色的雾气,随着微风,缓缓地,缓缓地,在荷叶间穿梭,在花枝间环绕,在荷花两侧轻轻浮沉,缓缓回旋。
看着看着,我好似,不经意中闯进了画卷之中。只见那雾,轻轻柔柔,如白纱漂浮。缓缓地,缓缓地消散,光照之处,露出水面来。忽然,“咕咚”一声,游鱼戏水,便见一点水波,在环环向外,拓展推移。又“哗”一声,一条红鲤鱼,一个摆尾,竟在薄雾中腾空而起,张开嘴巴,衔一片荷花,又在薄雾之中,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啪”一下,落在荷叶上。那荷叶,被打得歪斜。水珠变成银色,在叶面上滚动,最后,落在叶心一点。叶边,站着一朵白荷。花尖上一点鲜红,向下丝丝蔓延,最后消失在洁白玉如的花瓣上。这花全然开了,开得恰到好处。不似有的花儿,咧着点小口儿,开得拘谨;也不似有的花儿,开过了,显得松散,好似风一吹,就要随风凋零。这花开得大方,自信,端正,圣洁。生机勃勃地,挺立在水中。微风吹来,一朵白荷轻身一晃,美得不可方物。魂牵梦绕的,如痴如醉的,我被它的美深深的吸引了,震撼了!
一会儿,阳光强烈起来,照亮了大地。好似一瞬间,云开雾散,忽见一大片水域,面前,是荷叶田田,荷花朵朵。白的,粉的,艳红的;未开的,半开的,凋零的。我竟一时,找不到那一朵光照之下,薄雾之中,令我沉醉的白荷了。只见一片荷花,生机勃勃,千姿百态。茂腾腾,向上生长。美则美矣,不似之前,奇幻诗意,令人惊叹。
雾里观荷,背景朦胧之时,在雾的烘托下,在那一缕阳光的映照下,那朵白荷,展现出它分外的美。当阳光普照,百花鲜艳时,竟忽觉平淡。或许,令人震撼的美,需要特定的环境,常常是可遇不可求的吧!又或许,人事也是如此,朦胧便显婉约,“看得太清”,反而不美。在阳光朗朗中,我轻身缓步,顺着公园小径,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