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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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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4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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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腔激情著青春 -------记周至县青年作者乔映威

虽说已是37岁的人了,可仍旧业绩平凡,但他觉得收获不小。因为他尝到了人生的酸辣苦甜。

流光倒转。那年,他还是一个16岁的少年。暑假的一天清晨,晴空碧透,清新如洗。他背着用玉米面做的干粮,拿了镰刀,去村南的终南山小曲沟割黄鹿木条子。看着父母整日为家中6口人的生活而劳累,他想尽力为父母减轻一点负担。那时,一斤条子可以卖到4分钱。

进山的路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像啃白面馍似地读者。好奇的山民用奇异的目光看着这位痴心的孩子:“唉,小伙子,走路留些神,山路不比平地!”“哎”。他笑应着,目光依然没有离开那张印有作文的旧《湖南日报》。他多么渴望自己能提起笔,也写写人生,发发感慨,过过小作者的瘾!他想不起自己是怎样不慎从山崖上掉下来的,睁开眼的时候,正被架在崖下一棵蔓架枝上。当时,几根藤条拦住了他的腰,而那捆扎好的条子却被架在崖顶的一棵松树侧枝上。夕阳西下,他满身是伤,没有办法取下自己的劳动果实,却又把目光投向那张晃悠在半崖树尖上的旧报纸。后者更让他惋惜不尽。

开学了。中午一放学,他放下心爱的书本去编筐子。午饭放凉了,可他的心却热着。他默忆着作文课上学到的知识,也忙碌着能卖一元钱的果筐。下午的上课铃声响过两遍的时候,他又气喘嘘嘘地坐在了教室。

星期天,还要去生产队干活。挣的劳动日值是五分工,为的是填饱肚皮。尽管这样,他还是没有丢下课本!17岁那年,因生活所迫,他不得不休学半年,去殿镇村当民工,到渭河去挖沙方。可他的笔,却始终忙里偷闲地探索着创作素材,写下了《修渠战斗》、《银花迷》等脚本。晚上,油灯闪闪,他总是独自捧着文学书在啃,并写出了厚达半尺的本本日记。

1976年7月,高中毕业的他彻底踏入到务农的行列中,开始了“打牛后半截”的农民生活。在农技精通、心地良善的父母潜移默化的教育影响下,心存正念的他逐渐学会了一些常用的劳动技能。同时,还接受了比较正规的民兵训练,在队列走步、匍匐前进、防刺格斗、投弹演习等军训生活中进一步磨练了意志,提高了纪律性,并创下了三枪打靶28环的喜人成绩。其间,他并未忘记写作,抽空记下了一些难忘片段及意义感受,表达了渴望参军、保家卫国等美好理想。

1977年,实施高考用人制度的春风一时吹遍了神州大地,可他的思想却仍在务农和参军之间徘徊着,徘徊着,并渴盼着能有时间较专业地发挥一些写作热情……

有时,他也很向往教师职业,但觉得那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直到1978年6月初,他看到一些同学已经考上了大学或中专,还有一些人又正在学校里拼命复习,向高考挑战,自己不能不燃起一点渴盼以此改变命运的火焰。当时,距离应考仅剩一月,迫在眉睫!他果断地辞去农活,借来有关复习资料,爬在炕边向知识发起了猛攻。不到一周,竟把一本政治资料记得烂熟!当年7月,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户县师范学校。9月,入校读书,终于实现了初衷,为今后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职业基础。

望着父亲送馍走后的背影,他的眼眶湿润了,想起了好多往事。多少次,父亲总是背着满满的一兜馍,跋涉40里地送到学校。那结实的话语,时常铭刻在他的心中:“肚饥了,就吃咱的锅盔馍,这馍瓷实耐饥,也甭想家。我和你妈、你弟啥都好着,就是怕你在这儿份份粮不够吃。你要给咱庄稼人争口气,读好书……”催人发愤的父望,化作一股永不消歇的动力,激励着他。他感到这一块块的硬面馍,不只是父母省吃俭用下来的,简直是从父母的心里流出来的!

他经常节衣缩食,用节约下来的钱购买文学书籍。有一回,学校要帮学生预订一套学习资料,他因一时拿不出钱来而无法预订。事后,他借来邻桌同学的资料,从头到尾抄。长夜里,很是寂静,唯有手中的笔在飞舞着。

后来,他从物理班跳到了语文班,成绩更是名列前茅。当时学得好的,分配上优先考虑好地方,可他的想法却与众不同。1980年6月的一天,那晚无电,在微弱的电筒光下,他认真地写着分配决心书:“敬爱的校领导,您好!学校好不容易把我们培养了出来,就是想让我们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听说北五县的环境最艰苦,我决心到那地方去工作,以寻找人生的真正价值。”

就这样,他和20几位同学一起,戴着红花,意无反顾地去了。他本人被安排到了那满目生疏的永寿县,前往永红中学去任教!

冬季,永寿的气候异常寒冷。他那魁梧的身躯裹在瘦小的被子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面对着贫苦简陋的生活条件,他无怨无悔!半夜里冻醒的时候,他拿起书,在房中踱着方步观看。拥有知识就是财富,那狭小的空间似乎温暖了许多。永寿地处渭北高原,吃水很不方便,下雨积下来的水,和黄河水差不多,须澄清后才能饮用。积水吃完了,还得用手扶车到几里外的县城去拉水。所以,一盆水用了一遍又一遍,仍舍不得倒掉。高粱饸饹面、摆汤面、糜子面馍是常吃的主食。不服水土的他,后来不能不产生一些焦虑情绪。但是,村民、学生们的热情又打动了他的心:村民们能生活,自己为何不能?作为入党积极分子的青年,难道能把口号写到墙上,而把干劲睡到床上么?

课堂上,他保持一副严肃的面孔;对于管教学生,也从不马虎。在他上课之时,如果铃声响过两遍,迟到的学生就不可能再进去。他全力以赴,实心育生,不久便赢得了学生们的敬重和家长的理解。讲课中,那幽默而含蓄的话语,被学生们美美地吮吸着。

在那些岁月里,一直任班主任的他,课余时间常跑去了解学生情况,有时还忙着给一些学生补课。每晚,他都拖着疲惫的腿而归,继续光顾那所早已熟悉的简陋房子。房中别无布置,只有一幅梅竹画还算引人注目。画中的落款诗曰:“梅断花更俏,竹折枝犹笑。岁寒难压韧香意,新生竞娇娆。瞧雁鸟,奋翅向云霄。”这也许是他的座右铭,他一干就是两年。在那风风雨雨的岁月里,他那激情的钥匙,拨开了多少个浑沌未开的学生的心锁啊!

惜别的那天,最终还是到来了。由于家乡实行了联产承包的责任制,父亲又买了台弹花机,家中还有农村户口的妻子,特别是听说周至要从咸阳划归西安(此时若不抓住机会,以后要调可就难了),他不得不设法调回家乡。1982年7月,临行那天,他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出发,不料却被学生们团团围住,房子中哭声一片。几年的努力,换来了这么多含情的泪水,他满足了!激动的他好不容易才安慰好了学生,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学校,奔向车站。那时,老天忽然下起雨来,而且越下越大。几个“得意门生”又冒雨赶往车站,把他们心爱的老师圈在中间,小手与大手叠加在一起,总是不忍分开。就这样,他们在雨中伫立了许久。终于,车徐徐地开动了,车窗外,同学们的手还在风雨中不住地摇摆着,飘飘若旗……

在家乡这块生养过他的故土上,同时也生活着他的父母、妻子和爱女。父亲是一位年过花甲仍骑车去西安卖水果、做生意的勤劳精明、生财有道、以苦为乐的诚信农民;母亲呢,是个一天能割3亩麦或者200斤草的吃苦耐劳、十分能干、节俭正直的劳动妇女。印象深刻的他珍爱这个家。

可他又爱校如家。他在离家15里远的殿镇学校任教,带的是初中毕业班,又任班主任。农忙时节,他一边给学生加课,一边又要抽时间跑步回家帮干杂活,忙得不亦乐乎,累得气喘吁吁。那些日子,父亲要忙果园,母亲要照看弹花机,妻子带着孩子还要操心家庭,还有7亩多地的农活,光靠二弟帮父亲去做,有时还是忙不过来。他不得不兼顾一二。

1986年正月,对他来说着实难熬。这时,刚分家不久,放假在家的他和妻子住在七处漏雨的车房子里。大年初一,刚生下三个多月的儿子病重,生命垂危。他抱起孩子,急急火火地赶往地段医院。一检查,竟是肺炎心衰,严重缺氧!应赶快输氧! 此时,正逢医院断氧,怎么办?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他只好背着氧气袋,发疯似地奔跑在集贤村的街道上,一处处寻找氧焊处。氧气终于被找到了,可一天打了23针,还是不行。必须马上转院!在户县医院抢救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是危在旦夕,哭个不停!十万火急,又只好转入了西安儿童医院!当时,妻子抱着孩子,背着正输氧的氧气袋;他高举着插针于孩子头上的吊针瓶,提心吊胆地登上了公共汽车。经过西安儿童医院将近一个月的全力抢救,孩子终于脱险了!他说:“那时,才充分感受到了‘时间就是生命’的道理。”

改革的形势喜人,教改也是势在必行。面对知识爆炸的时代,他充分意识到自己尚需要更新知识,以顺应形势的发展。他没有为中师毕业而沾沾自喜,又开始了新的攀登——考大学。

他一边教书,一边复习着高考资料;一肩挑着教学,一肩挑着家务。苦涩、艰难、紧张、重压的日子,像一汪近枯的老泉,缓缓地流淌着, 流淌着……

妻子是一个身材高大、朴实厚道、泼辣勤快、大字不识的农村女人;家庭里外,都是一把好手。可是在事业上,妻子却帮不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又有工作,还考什么大学?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有一回,嫌他边吃饭边看书,一气之下,竟将他桌上摆的复习资料撕烂了好几页。其它的不理解,他都能忍受;尤其受不了的,就是对自己本职工作需要上的不谅解和进取心的不通融。脚下的路竟如此难行,他哭笑不得:“我真窝囊,活得真累!”

尽管他熬红了双眼,可结果却是榜上无名!为什么会名落孙山?困惑之余, 他开始查找原因,找到了西安市某区招生办,要来成绩单一看:“考上了!大专起点中文本科考试,总分301,超出了录取分数线31分。”一切委屈和辛酸都融进了成功的泪水!他以为是通知未到,便回校去耐心等待捷报飞来。然而,事实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乐观:眼看着分数比自己低的同学都拿到了通知单,可自己却逍遥榜外。他跑到市局的成人招生办去问,几经周折,终于查到了结果,竟然是“漏取”!

万般无奈的他,又开始了辛勤而又艰苦的努力。几经奔波后,结果又使他苦不堪言:找不到档案了。难道就让命运如此的捉弄自己吗?他先后在省市招办、陕西教院、陕西师大等处穿梭了半月之久,要弄个水落石出!

当他风尘仆仆地五进西安,找到档案后放在主管招生的老师面前时,这位老师深受感动:“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顽强的小伙子,我一定给你办!”是啊,为了省些钱,他凭着一双磨不烂的脚板“流浪”在西安的大街小巷,从未住过一晚旅店,总是裹紧旧衣,蜷缩在公园的长椅上,小睡待旦!

遗憾的是:由于拖时太久,他所报之院校生早招够,包括省教院在内,也已将学生名单上报国家教育部备了案,实在是无力回天!招生老师连连道歉,渴盼理解。一位热心的教师鼓励他说:“真金不怕火炼,只好等下一年再考了。以你的实力,再考必中啊。”别无选择,他含泪点着头,又把希望寄托于第二年!

当他徒劳无功地回到学校时,有位同行打量着他衣服汗湿、黑发蓬乱的穷酸相说:“上大学,就凭你?啥人嘛! 还是现实一点好,安心地教书吧。”这话深深地激怒了他。他憋足了气,一字一板地说:“偏要上个差不多的大学,给你瞧瞧!”

1987年再应成人高考,仍然挑战成功,目标直指西安教育学院。就这样,教院的通知又被艰辛地拿到手了。

在离职进修的两年期间,他两次元旦越野赛皆拿了冠军,震撼了西安教育学院。他的暑假论文《中学生动态分析》,获得学校二等奖。他又被推荐为阿房宫电影院影评员,从事业余影评写作一年,收获很大。毕业时,他的论文《试论〈长恨歌〉的动态美》,亦取得了86分的优异成绩。毕业后,他又连着读完了陕西师大中文系函授本科班的全部课程,于1991年7月,捧回了陕西师大的本科毕业证,放在了西安教育学院的大专证书上面。

可是,乐极生悲。他还来不及与家人共享这丰收的喜悦,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父亲得了食道癌,己到晚期。

那揪心的疼痛不容他停歇。他放弃了考学士的机会,多次跑兴平,走西安,入咸阳,为父亲求医,能求的医都求了,能去的医院也都去了,结果却仍无济于事!他无法接受即将到来的客观现实,又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病魔危及父命!

父亲在弥留前夕,滴水不进,面容憔悴,令亲人们肝肠寸断! 看着围在炕边的家人,父亲用那双枯瘦的手攥住了他的手,说:“孩子, 看来我是不行了。人生总有这一遭,也没啥怕的。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那两个兄弟还没有成家,特别是那个苦命的老二。他俩的终身大事,只好托付给你和你妈了。还有,你要好好工作,甭给咱家丢人!啊?”

他点头垂泪,泣不成声,守在父亲的病榻前,尽力操心。三十多年中,父亲的教养之恩深似海。而自己,自离家任教以来,十几年间,几乎无暇向父亲尽孝!真是:捧尽孝心难报恩,洒干悲泪有愧情啊!

祸不单行。正当他为父病煎熬时,三弟却又突发出血热住进了西边的集贤地段医院。这种传染病很是厉害,不到10天就花了上千元,总算过了少尿期一关。那些天,他既要操心三弟的吊针,又要为父亲挂那延续生命的葡萄糖,还不能让父亲知道三弟住院之事。

1991年腊月初八,他永世难忘!当时,三弟还在疗养期,谁知二弟在弹花机边弹花时,一不小心,又连人带棉花一起卷入了机子,被吊在钢刺满体的滚子下!只听喊声如雷,他忙离开父亲身边,扑向院子,面对惨景,找来厨刀砍断棉衣,把二弟拉出了弹花机。只见二弟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那淋漓的鲜血一直顺着架子车角洒向医院……

父亲听到弹花机出事的消息后,由于虚弱的身体再也受不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便十分痛楚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待他从医院赶回,想再聆听遗言,已为时过晚! 他悔愧交集,洒泪痛哭:“大呀,你走得太匆忙了,儿子没能尽好这份心,实在是对不起你呀!”

他“送走”了父亲,操心两个弟弟治好病、养好伤,在母亲的大力关照下,先后为两个弟弟成了家,又于楼观党校尽力职教事业了。他虽然累坏了,但却在生活的熔炉里得到锻造,领悟出了人生的真谛。他永远记着普希金的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忧愁,不要悲伤。懊丧的日子暂且容忍,相信吧,快乐的时光就会到来。”

度过了霜剑风刀的日子,他没有停歇,又爬起了格子。《买书》、《寻找春天》、《小龙腾飞》、《跃马田峪河》等作品相继在省、市、县等有关刊物上发表,令人欣慰。他当上了周至青春文学社《青春》杂志的常务副主编,还被聘为西安市《数风流》丛书编辑部副主任。回首那走过的路,他感慨万千,却相对少言!

文友宋育平曾送他一首诗,叫做《写给你——乔》:“乔,你从远处走近我的眼前,一张疲惫的脸,写就了你岁月的磨难。经受了人生的酸辣苦甜,你却仍旧面带笑颜。”

他在一篇自述中曾写过这样的话:“对于生活给予的一切,我从不挑剔,因为我非常珍惜这昙花一现的黄金季节。走过的路难以用‘坎坷’二字来形容,我只想面对现实,稳步向前。为了无愧于此生,我要谱写出崭新的诗篇!”

愿他能写出壮丽的人生!

写于1995年9月作者37岁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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