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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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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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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脚下,梦在前方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连绵起伏的山群渡上一层金黄,每一片触手可及的树叶都在晚风中轻轻地摇动着,似乎在表达着某种欢愉的情绪。一天的采访结束了,张南高速项目部宣咸分部部长张文忠安排车把我送回了恩施。

返程走的还是恩来高速。这条高速,我曾经在从恩施到长沙的往返中走过多次。在没有这条高速之前,往返恩施和长沙,须从宜昌走,饶了一个大弯,行程多了将近两百公里。记得十年前从恩施到黔江小南海、到凤凰,也是要经过宣恩、来凤、咸丰、龙山等地方的,那时候没有高速,驾车一个来回在路上就要一整天。

十年前从大山里的恩施出发,想要西北去重庆、成都,东北出长沙、武汉等地,在山里面要弯弯绕绕十来个小时才出得了大山,人都要颠簸散架。

山外面运点物资进来,难!

山里面的物资运出去,难!

全国东西南北凡是要经过恩施的,都绕不开鄂西屋脊的十万大山、千条沟壑。

路,不是没有,山路十八弯!

武陵地区的山很大,动辄落差上千米,上一座山下一座山,少则几十分钟,多则要几个小时。

武陵地区的沟壑很深,悬崖巨壁难以成路,要到沟壑的对面去,少则绕道几公里,多则绕道几十公里。

望到的屋走得哭,看到的山走得癫!

当一个个隧洞穿山而出,当一座座桥梁跨越沟壑,当一条条高速像巨龙一样在群山中穿越……城市与城市的距离近了,村庄与村庄的距离近了,贫富的差距缩小了,人与人的心近了,财富更多了,幸福更浓了,笑容就像山里面的阳光,给每一片叶子都渲染上了愉快的色彩。

我们都知道,要想富先修路。我们都知道,高速公路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修一条高速公路是有多么的艰难呢?

需要投入多少资金?

需要解决多少问题?

需要多少人的智慧,又需要多少人的汗水!

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些隧洞那些高架桥是修路人冒着生命危险而创建出来的呢?每一条高速公路,都是修路人用血汗焊接钢管搅拌砂石铺设成的大路;每一个隧道、高架桥都是修路人用脊梁和意志支撑起来的!

不是亲历修建高速公路的施工现场,我的内心是没有这么震颤的!

陪同我的是张南高速宣咸分部负责人张文忠部长。

第一次见到张部长是在四号邢祖巧先生组织新闻吹风会后的晚宴上。当时引起我对他关注的是他在讲述湖北交投鄂西建设公司党委书记张孝伦先生的事迹时的娓娓表达,我惊诧于他的细腻和稳重,是什么样的工作可以练就如此缜密的思维?当第二天比较全面的了解他做的工作之后,我才找到答案。

“我的工作主要是总调度、总协调和总督办,我必须把分管的宣咸项目的所有事情装在脑袋里,每天晚上复盘当天各施工单位的所有工作,想好第二天各施工单位工作有哪些,及时的根据各施工单位调配物资,做好各单位的协调工作,督导工期、质量及安全等工作落到实处。”在忠堡项目部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张文忠部长接受了我的采访。

这个岗位责任重大,需要有很强的统筹能力,很专业的知识和丰富工作经验的人才能胜任。我再次对这个人刮目相看,他的大脑里就像是安装了高速公路修建现场管理体系的先进软件,只要睡醒过来,软件就启动了,关于项目上的所有事情都会根据时间和轻重缓急自动而灵活的处理。

“您认为您的工作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

“最重要的作用?”张文忠吸了一口烟,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略微沉思了几秒钟,“要说我这个岗位最重要的工作,总的说来就两大点:一是确保工期按时完成,二是及时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

“确保工期按时完成,难吗?”

“难,不是一般的难!”张文忠接话很快,我的问题似乎让他有点激动。

“你知道吗?”张文忠接着说:“鄂西南地区是全国有名的土木工程禁区,安全风险极大。要保质保量的在工期内完成项目需要克服几大难题:一是自然环境险恶。沿线山形地势十分陡峭,地质结构极其复杂,塌方、滑坡、突泥、涌水、冒顶、岩溶、瓦斯等地质灾害不间断发生,施工安全风险极大,会增加工作时长;二是工程十分艰巨。项目大部分路段在深谷或山脊布线,需设置众多桥隧穿山越壑。特长隧道、特殊结构的桥梁较多,许多桥台和隧道进出洞口位于悬崖峭壁之上,加之沿线溶洞很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挖出一个洞,不可预测的安全风险点太多了,也增加了施工难度,拖延了施工时间;三是灾害性天气频发。施工沿线气候垂直差异明显,夏季灾害性天气多,常有暴雨、强降雨出现,引发山洪、山体滑坡、高边坡垮塌等自然灾害。冬季海拔较高路段常降大雪,同时极易出现大雾天气,不安全因素普遍存在,这些突发的自然灾害也会拖延工期,因为必须修补损坏的工程,必须清理灾害带来的淤泥和渣土;四是道路通行条件恶劣。项目沿线便道坡陡、弯急、狭窄,通行条件差,很多设备运不到施工现场,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五是人员设备集中。各种机械设备数千台(套)不停运转,设备运行和人员操作的安防难度非常大,安全风险点大量存在。因为施工点多,需要的设备数量是有限的,调度不及时不合理也会影响施工进度。”

我原想着,不就修一条路嘛,开山凿石铺路而已,没想到在武陵地区修一条高速公路居然如此困难,居然有这么多的安全风险,而且很多安全风险是很难预估的。

你想一想,你正在打一条隧道,打着打着顶上就塌方了,大量的水、泥沙灌进隧道了;打着打着地下就出现了一个天坑或地下暗河、峡谷,搞不好就出现巨大的伤亡事故。

你害不害怕!这是不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危险,这是不是常人无法解决的困难!

你想一想,一群人经历了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历经千险万苦好不容易修好的路、好不容易做好的防护工程就在一场暴雨之后毁于一旦,你难不难受!你还要祈愿没有人员受伤。

一条高速公路是修路人的血汗浇筑而成的!这样说修路人的艰辛和贡献,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你们真的了不起!”我给张文忠递了一支烟,由衷地说:“我们只享受着高速带来的便捷和福利以及沿途的美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们修路人有过这么多的付出!”

“其实,我们没有你说的那么伟大,我们只不过是做了这个职业该做的一些事情而已。”张文忠憨厚地笑了笑,眼神中是真实的谦逊。

“能概括一下,你们在工作时遇到的一些影响工期或者存在巨大安全隐患的具体事例吗?”

“这就比较多了。”他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比如说我们经过的第一个邹家坡隧道,必须穿越废弃的煤矿巷道,里面有残留的瓦斯需要清除,遗留的沟渠需要排水;那个刘家坝隧道必须穿越山谷底部,施工的时候突发隧道冒顶,给安全和施工带来了巨大的难题;你也看到了,平峰山1#、平峰山2#隧道洞口地势狭窄,沟壑深峭,修一条便道都很困难,设备到不了施工现场;再比如修三胡互通主线桥的时候,发现地下存着大量溶洞及地下河,桩基施工十分困难;尤其是那个瓦窑坪隧道,在打隧道的时候出现一个大型溶洞,且溶洞与地表落水洞贯通,处治风险就很大;还有那个老山隧道,全长3848米,属于长大隧道,揭露出多个溶洞,施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苏麻湾隧道,全长1802米,隧道上部存在很多溶洞,揭露出大型溶洞,发生突泥突水现象,突泥量达一万多方,施工风险很大,也拖延了工期……这些都是比较突出的存在施工难和巨大安全隐患的地方,几年的工期,几十公里的战线,要说遇到的困难和安全问题那是数不过来的。”

“你说的这些就够骇人听闻了,不过我很好奇,有这么多明面或隐藏的不可预知的困难和风险,你们是怎么做到零伤亡并且可能提前完工的呢?”

张文忠所讲述的这些困难和风险要让工期提前并做到零伤亡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吗?

“要取得这样成绩的确是很难的,但是我们做到了!”张文忠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张南高速宣咸段路线全长约为37.5km,本项目主要工程路基土石方约339.92万方,共修建桥梁22座,打通13个隧道,是典型的以桥隧为主的高速公路,再加上武陵地区特别的喀斯特地质,修建难度的确很大,为了确保安全、质量和工期,开工以来,我们就认真落实公司的各项制度和方案,建立健全了质量、安全、环水保保证体系,压实各级参建单位的责任,狠抓项目开工关、材料进场关、方案执行关、工序交验关、成品验收关。”张文忠的口才很好,可能是因为他是现场管理的负责人,工作扎实细腻,所以说起来如数家珍。

他的记忆力也惊人,随口就说出了一串数字:“截止目前,一共下达安全检查文件共计112份,其中安全检查通报44份,安全监理指令48份,安全隐患整改通知单20份;下达安全处罚单共计17份;其中一标5份,扣款18.3万元;二标5份,扣款11.5万元;三标7份,扣款11万元。组织驻地办内部安全教育培训40次,累计受教育1110人次;交底25次,累计参加人数741人次;各类安全会议46次,累计参加人数1255人次;审查各类安全专项方案57份。”

“这一些数据你是怎么记住了的?”张文忠手头并没有文件,也没有其它资料,怎么能够做到把这么多数字记得如此准确的?

“其实这不算什么,是我这个岗位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他笑了笑,“我们做现场管理的,脑子里必须记住各个工期的时间节点,必须记住各个施工点需要的设备数量和型号,必须记住各个工程的工程量以及完成和剩下的相关数据。”

“可是也不见你拿个什么电脑之类的,最少也得有个本子吧?”我感到很奇怪,按照他说的什么都不要,这不是有特异功能的人才能做到吗?

“做现场工作的就这样,我每天清早上班,一会儿在公司开会,一会儿跑到这个工地,一会儿跑到那个工地,哪有功夫拿个本子到处跑,看起来没有亲自动手做一点什么,但都是要解决问题的活儿,这就是总调度、总协调、总督办的工作性质吧,看起来我像一个磨心,这些施工方都得围绕我转,听我指挥,事实上项目才是磨心,所有人都得围绕项目转,一线施工人员也是磨心,我们也都得围绕他们转。”

项目就是磨心,每个人都是磨心。这句话总结得多么好啊。生活中我们都围绕事去转,围绕别人去转,殊不知这些事这些人也可能是在围绕你在转。自然界、人世间大概很多事物都是这样相互依存的关系吧!

时间就在聊天中不知不觉过去了,辞行的时候张文忠在项目部院坝里送我,车窗外五十多岁的他,敦敦实实的像一座小铁塔,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钢铁一般坚硬的精神,我深知,这是他几十年从事这样高危、艰苦的工作所练就的一副身板。眉宇间有着岁月的沧桑,但透露更多的是坚毅和睿智。

车在沿着宽广的高速公路前进,夕阳的余晖把山川染成金黄,把前面的大路染得金黄,我突然想起张文忠说的一句话:“路修好了,我们就得走了,要去修下一条路。”

眼前出现另一番情景,千万的修路人正在将脚下的路加宽拓展延伸,在他们的眼中,那些高山、那些绝壁、那些沟壑之间都是宽广的高速公路,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在梦的前方,永远没有终点。

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谁是最可爱的人》,魏巍笔下的那些人是可爱的人,在情感上并没有给我带来冲击。可是这次在参观宣咸高速公路现场,亲眼目睹了修路人做的这些事情之后,我的内心被震撼到了——修路人就是这个时代最可爱的人!

这些人和这些人做的事,的确震撼人心,的确应该被记录被歌颂。

我终于理解邢祖巧先生苦心孤诣不惜尊面多方筹厝要为修路人著书的良苦用心了!

一个人忍不住要为另外一群人歌咏,那一定是情难自已。其实邢先生不知道,他自己就是饱含深情的诗句。我看过他在公司内网上的一些文章,字里行间都流溢出一位作家对修路人饱含深情的赞美。

他在《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一文中是这样写驻地办负责人孙刚的:这样百炼精钢,竟成可绕缠指尖的柔物。用在孙刚他们身上,仿佛有损形象。我也绕一转儿,才闹明白,以人为本的“柔性管理”,原来是一门更大的学问。

读邢先生的《战汛记》让人惊心动魄,他的每一个文字如实地扫描了在暴雨洪水爆发前后修路人如何与天灾战斗的感人画面,他这样赞美战汛的人:客观地讲,今年的青狮河,比以往老实多了。项目沿线更没有遇到中建路桥建设者进场那年毁田坏路的洪水。但他们心里有洪水,眼里有洪水。因为害怕甚至是恐惧,备汛战汛成为最后的选择。施工期间,大洪水没有来,但他们一直在战斗……

是的,这些人值得赞美,就是这样一群人,与天斗、与地斗,克服种种困难,深山荒野之中,凿山架桥,开辟出了一条又一条康庄大道。

他们是我们的兄弟!

兄弟们,头顶山丘日月

身子钻穿一座座隧道

沟渠里,流着他们的汗

兄弟们,在生死之间跳舞

兄弟们,把生活揉进山水

兄弟们,用钢筋水泥,挥写诗章

把脚下的路,沿着梦的方向

一直铺到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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