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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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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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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心官场的钱老板

钱老板天生就是赚钱的料。

当初房改时,机关单位的职工们喜滋滋地买到了公家的房产,可市面上的有钱人,手捧现钱干瞪眼。少数头脑灵活的,通过关系到蔬菜队买地皮自己盖,既费事又伤神。

钱老板瞅准了机会,购买了城西一块空地,搞起了开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房子建好了,却没人买。人家说,市面上的房子都是豆腐渣,哪如自己建房放心呀。

几年折腾下来,好在钱老板没有亏本,等于就是白玩了。

钱老板没灰心,坚持认为,集中开发是大趋势。过了两年,钱老板果断出手,毅然购买了第二块地皮。此时,正撵上房价一路飙升,钱老板赚得满钵满盆。

有钱了,名声大了。钱老板三六九上电视。

有钱人花钱的机会也多,今天救灾了,明天助学了,后天捐赠了。年底,钱老板被选为政协委员。

人常说,将来引领中国走向世界的,三大精英:政治精英、经济精英和知识精英。钱老板心想,自己已经算得上是两栖了,至于知识精英嘛,当然以后可以争取,这年头搞张文凭还不容易?

钱老板打心里喜欢人家叫他钱委员。

一天,秘书小王冲酒兴上:钱老板,您也不包装一下,花点钱到党校弄个研究生文凭什么的,以后有机会混个人大代表干干。

钱老板心动,笑笑:是啊!老虎不吃人能吓人。党校文凭算个球嗷,全是水份,可你连党都不信,你还能信谁?钱是实的,头衔是空的,再弄张文凭是水的,真他妈陆海空三栖了!对!该包装包装了,以往没钱的时候,做什么事情,还没动手呢,工商、税务、头头脑脑、虾兵蟹将都来检查了,张嘴就是管理,伸手就是收费,你还没皱眉头呢,罚款单就开出来了。这年头,除了戴孝帽子的不揽权,哪一行不争利?刷把头上顶个大盖帽,都威风凛凛,吃香喝辣。

近几年不一样了,弄个政协委员头衔,小鱼小虾小喽啰就不敢沾边,利索多了。

有头衔是好事,可是会议多,也烦人。

机关单位评比啦,总结啦,表彰啦都得去陪会。刚开始,钱老板坐主席台上,表情都不自然,总是拉不下脸来,就想笑。钱老板心想我这一辈子可能就不是做官的料,严肃不起来,笑神经发达呢,等哪天科技进步了,非抽两根出来不可。

半年后,钱老板适应了,笑神经麻木了,坐主席台上,一点也不紧张,喝茶就是了,看着主席台下黄灿灿的面孔,就跟目中无人似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神似的,还是钱老板那看人的眼神,黑风陡脸的面孔,走路的步态,说话的腔调,俨然一位官爷的架势。

钱老板喜欢开会,吃的拿的不说,主要是受人尊敬,权力部门的小喽啰,特别是戴大盖帽的,毕恭毕敬地敬礼,钱老板感觉过瘾。

钱老板记得,那次市里召开行风评议会,一路警车开道。公安、检察、法院争相拥堵过来,齐刷刷地上来握手合影,可就是排不上队,工商税务更不需说了,朝后摋摋,根本就挤不上槽,那个场面真够牛的,牛逼不得了。

钱老板就跟赶集似的,这场到那场,那场到这场,酒场到会场,会场到酒场。乐此不疲。

一次,钱老板到市里开会,恰好跟市政府的一位六把手合影,钱老板有生以来第一次和这样高级别的领导近距离接触,心里那个激动啊,无法言表。

回来之后,钱老板安排小王赶紧把照片放大到不能再大,以不模糊为限度,端端正正地挂在办公室的后墙上。

到过钱老板办公室的人,对钱老板格外高看。“什么叫诚信?这就是诚信。领导都认可了,你能说我不诚信?”客人来了,钱老指点照片,牛逼架起来吹。

头上戴的、手里提的、身上穿的、墙上挂的全是与开会有关的纪念品,钱老板的生活里仿佛就是一个会品博物馆。张嘴不提领导,闭口不说开会,钱老板立马就能憋死。

年底,政协开会。

上车前,秘书小王哭丧着脸拦住车头,“钱老板啊!我今天多句嘴,以后会议不能再朝下开了,公司半年多下来,就跟放散牛似的,处于失控状态。现在,楼房销售也出了问题,你说整天这样坐吃山空,公司不倒闭才怪呢。”

“好啦!好啦!最后一次。下次,天王老爷来请我都不去了,安心抓生产喽。”钱老板不怎么耐烦了。

钱老板内心深处还是留恋官场上的那种俯视别人,受人尊崇的惬意和畅快。

政协会议上,通报美国金融危机的事。钱老板心想,管他呢,隔着太平洋哩,美国的危机关我屁事?台上讲嗷嗷叫,钱老板就跟无事人样子,根本没听进去。

会后,依然是喝酒,领导过来陪酒,部门过来敬酒。那场面的辉煌,一般人是想象不出来的,那好酒好菜,山珍海味,吃一半喝一半,扔下一大半。

钱老板晕乎的,又喝多了。

回来的路上,刚下高速,收费站外面三个人站路心拦车,钱老板一脚到底,车停住了。

“钱老板,您好!下车跟您商量件事。”

“干嘛?带新娘子用车?都看我这888的车牌好,是吧?”钱老板看着对方眼熟。

钱老板晃晃悠悠,还没站稳脚跟呢,两根烟就擩到了眼前。

“对不起,钱老板,少我们的钱就用你这台车抵押吧!我们开到法院保全了。”

钱老板接过香烟,还等着人家对火呢,可自己的车,眼睁睁被人开走了。钱老板踉踉跄跄地追了两步。小车乌拉一声,不见了踪影。钱老板香烟一扔,本能地往前追了两步。徒劳。

手机响了,“钱老板,还不快回来呀!几十口工人围楼上讨工钱呢,我们已经报警了。”电话里嘈嘈杂杂的,秘书小王带着哭腔。

钱老板等了半个多钟头,好不容易打辆出租车,可身上没带零钱。

“到公司给钱,没带零零钱。”钱老板舌根有点硬。

气喘嘘嘘爬到楼上,钱老板转眼忘了递钱下楼。出租车司机急得在楼下按喇叭,后来干脆就站楼下骂,“还他奶孙老板呢,万难!万难透气了!一点没诚信。”

钱老板赶到办公室,民工已经走光了,一片狼藉。秘书小王被讨薪的民工打得血头血脸,躺在墙角动弹不了。

“不是说有,有人闹事的么?人呢?”

“一窝蜂跑到政府门前上访去了。上次被公安和法院抓了一批,您忘了?” “活该!继续抓!加大力度抓!”钱老板愤愤的,醉憨子似的。

“什么经融危机不危机的,这危机怎就像这鸡瘟呢,传染就恁快,说来就来了。嗨!你说这楼房,不酸不臭的,怎就卖不掉呢?”钱老板空降似地回到了现实。

钱老板犯困了,开门进了办公室。

“一对傻瓜。”钱老板抬起头来,醉眼迷离地指着墙上的合影,“把照片给我揭下来,让领导陪我挨骂不成?真是的。”

钱老板趴办公桌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钱老板的头上,又被扣上了一顶更大的官衔,钱老板提着公文包,没完没了地参加会议,依然还是那副官老爷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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