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识
酷热褪去,夜晚和早上也渐渐觉得凉爽。金桂飘香,百花争艳,蜂飞蝶舞,蝉鸣渐消。
“伟,快起床啦!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爸爸在我房间门口大声的喊。
“什么?上学?我不去,我不上学。听二姐说上学不好玩,老师好凶,不听话还要打板子。”我揉着朦朦胧胧睁不开的眼睛说。
爸爸推开门进来恶狠狠的说:“你不去上学我现在就打你板子。”
我看着他手上拿着洗衣服时用来锤衣服的那玩意,我一个激灵吓得立马清醒过来。这玩意,我们这边家乡话叫‘盲锤’,其形状为约半米长、成年人胳膊般粗的木棒状物体。我老老实实地穿衣服起床,来到堂屋我嘴里还嘟囔着不去上学、不去上学。
奶奶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上学多好啊,可以认识好多字,不认识字就是文盲。你看我这里有好多好看的书,等你上学了认识字了,你就可以看。”
看着她手上那一本本纸张泛黄、竖写的文字中穿插着图案的小人书,顿时觉得有趣,可惜又不认识上面的字,这倒也激发了我对上学的一点兴致。直至后来我认识字了,才知道奶奶手中哪些所谓好看的书是以前她们小时候读的书。诸如《笠翁对韵》、《弟子规》、《论语》、《国文》、《增广贤文》、《女儿经》、《千字文》之类。
我们小时候没有什么幼儿园,到了年龄直接送去读小学一年级,爸爸把我送到大队的小学就回去了。我背的书包是奶奶用各种布头拼接缝制的,一根带子的单肩包。领了书后,老师把我们带到教室里面。
那时候还是大队的建制,还没有行政村。我们县下辖几个乡镇,乡镇下面就是生产大队。我们镇下辖红旗、红一、红二、红三、红四、红五等几个大队,我们是红四大队。那时候孩子多,我们每个大队几乎都有一所小学,每个乡几乎都有一所初中,有的镇上还有高中。
大队的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同年级则同班。浪浪、超超、小飞与我同班,但是老师没有让我们坐一起,把我们隔开了。浪浪和超超坐第一排,我坐第4排,我旁边坐的是个女生。坐在教室里,我看着周围这些陌生的小朋友,我突然好想回家。
“哎,我叫袁晓,你呢?”我旁边的女生跟我搭讪。
我看了她一眼,这个黄毛小丫头剪着齐刘海,两边的短发垂到耳边,皮肤黑黑的,还缺了一颗牙。我还没有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并不想搭理她。她见我懒得理她,又从衣服口袋里搜出一颗糖给我,我不要。
我的举动似乎惹毛了她,她恼羞成怒,从铅笔盒里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在课桌的中间划了一条线,还气呼呼的说:“不准越线,东西过线没收;人过线打人。”
好巧不巧,我的铅笔自动越过‘三八线’滚到了她的那一边,她直接就拿走了。妈妈说不要欺负小女孩,我看他是个女孩子我忍了。没多久,我的手臂不小心越线了,她就拿胳膊肘怼我。我终于忍无可忍动手了,把她打得哇哇大哭。她边哭边说:“你给我等着,放学我找人收拾你!”
我们小学离家很近,边走边玩回去大概也就十几分钟,学校中午放学让我们回家吃饭。在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袁晓带着一个比我高一个头的男生堵住我。
“哥,就是他打我!”袁晓指着我说。
那男生二话不说,上来揪住我的衣服就打。毕竟大我几岁,力气也比我大得多,没两下就打得我没有还手之力,无法招架。我边哭边问候他的母亲,他打得更起劲。
“住手,你怎么打人?你班主任老师是哪个?”一个看起来60岁左右,慈眉善目的老人大喝一声。袁晓他哥松开我的衣领带着她一起跑了。
此次风波之后,我和她继续同桌,只是相互之间不再搭理。即便是我的物品或是手臂越过了她当初分划的“三八线”,她也视而不见。几年间,倒也相安无事。
二、相遇
再次遇见她,是在高中时期。去学校报到时,看到我被分到了高一二班。同时我还看到了袁晓的名字,听说这小妮子初中时转到外地去了,没有想到现在又转回来了,而且还跟我同班。
不会刚好还跟我同桌吧?我脑子里浮现出小学跟她同桌时的情景:哈哈,当时的我也不懂得啥叫怜香惜玉,也不管什么绅士风度。她把我惹毛了,直接就动手了。然后她哥放学了就堵我,还痛扁我一顿,一辈子都记忆犹新啊。
班主任进来了,让我们随便坐。我不喜欢坐前三排,既受不了粉笔灰和老师的唾沫星子,也不想让老师重点关注。也不想坐后三排,听说那里是各种怪咖、奇葩和大佬云集之地。人送外号‘养老休闲VIP专区’,我称此处为‘光明顶’。像我这种成绩不好不坏、不是乖乖听话却也翻不出大浪的不好不坏的学生对于此地是望而却步的。
我默默的坐到了中间一排,靠近窗户边上的那个座位,窗户外面就是走廊。我有一个习惯,不管是坐汽车还是火车啥的,我都喜欢挑窗户边上的座位。一整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我瞟了一眼坐在我旁边的人,是个女生。我右手边是窗户,后面也是两个女生,前面还是两个女生。我心想:我这是到了女儿国么?又或者是哪个神仙要给我整一出‘四圣戏禅心’的戏码?嘿嘿,我徐某人可没有玄奘大师那么好的定力哟!
班主任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当念到‘袁晓’时,我才知道她原来就坐在我的前面。果然,不是冤家不聚首。这小妮子几年不见,我都不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子,很好奇她现在是什么模样。我在她背后轻轻地喊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人说女大十八变,印象中她小学的时候缺了一颗门牙,留着齐刘海,皮肤又黑,那时候还挺嫌弃她的。而现在的她绑着马尾,有着精致的五官,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真真的一个美人胚子,丑小鸭蜕变成了天鹅。她见我盯着她看,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泛起红晕。
“我小学的时候是你同桌,还跟你打过架呢,你还记得吗?”我有点不好意思。
“哦,是你呀,我好像有点印象”袁晓歪着脑袋呈回忆状。
高中的学业比起初中来更加的繁重,每天埋头在书海题库中。那段时间是我求知欲最强的阶段,把课本看完了我还会去找各种课外读物来看。自己买一些,然后跟同学换着看,也会找同学借书看。各种社科哲学、人文历史类的看了不少,然后又涉及到国学。每一句、每一段仔细认真的读,反复的揣摩分析。
三、缘起
我们上高中要去县城,县城离我们村子大概有30多公里。每次去上学,我们先要穿过一片大概2公里远的山路,然后再步行3公里到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到县城。
有一次学校放假回家,走到山路上时,我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喊声。我循着声音快速的找过去,远远地的看到三个混混正把一个女孩往树林里拖。
我气得七窍生烟,顺手在路边扳断一棵手臂般粗的树干,提着就往前面使劲的冲。待我冲到他们跟前,才发现这个女孩是袁晓。
我大声吼道:“放开那个女孩!”
那三个混混看起来年龄也跟我一般大小,大概是我的样子镇住他们了,拖住袁晓的两个混混愣住了。趁着这个空档,袁晓迅速地挣脱他们的掌控,跑到了我身后。
待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恶狠狠地威胁我:“小子,敢管老子的事,我看你是活腻了吧?”说着其中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混混从裤兜抽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比划着。
我挥动着树干,朝他们劈头劈脸的打了过去。好在自初一开始,我一直跟着家族里的一个长辈学习武术,应付这样的几个小混混还是没有问题的。很快他们就败下阵来,四处逃窜,一边逃还不忘威胁我。
待他们逃走后,袁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躲在我的怀里瑟瑟发抖!我在袁晓的背脊上轻轻地抚摸安抚她,待她情绪稳定之后,我问她是怎么招惹上这三个人的,她说她走在这段路上时碰到了他们,然后他们就秽言秽语的调戏她。她心里害怕就想避开他们,然后他们就追逐她。
我说:“咱俩现在在一个班,以后放假你就和我一起回家吧,我们村子离你们家也不远,咱们都要经过这段山路。然后,上学时咱们也一起做个伴。”她说好。
愉快的假期总是短暂地,与袁晓按照上次的约定一起上学,一路上我们并肩走在一起。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山林里各种虫子及鸟叫声,一路无语。
回到学校的宿舍之后,我躺在床上就睡。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原来是邻床的哥们叫我起床去上晚自习。来到教室,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让学习委员发给我们做。数学老师就喜欢这样:第一天晚自习,我们做试卷,他去打麻将;然后第二天晚自习改试卷并由学习委员打分,他去打麻将;第三天晚自习就讲试卷,以及我们做错的题目。我偏科,生平最怕的就是数学和英语。试卷发到我手上时,还隐隐带着油墨味,我做完前面的选择题之后,把手掌翻过来一看,手腕及小指下方都是黑色的墨迹。后面的填空题和解答题随便写了一下就完事。
又没到交卷时间,闲得无聊就在卷子上乱画,有一条虚线上面写着‘密封线’,我就在这一条线上画了一竖排的蜜蜂。教室里安静得很,除了偶尔的一两声咳嗽,就是笔划在试卷上的唦唦声。画完了蜜蜂,我又没事干了,四处打量,看着我的同桌正在埋头做题。我平日里不怎么跟她讲话,也没怎么像现在这样仔细的打量她。
这丫头平时太聒噪,想不到安静时候的样子倒也十分迷人。再转过身看看后面,后面这两个妞嘛,哎,还是不评价了。前面坐的是袁晓和另外一个女生。自从昨天的事以后,刚才我一走进教室,经过她旁边,并与她的目光相接时,这妮子竟然羞红了脸,飞快的低下了头不敢看我。鬼知道她的脑子在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四、萌动
看她这个样子,我不由得回想起救她那天的情景来:九月份的天气,暑气尚未完全消退,秋老虎正盛。我们都穿得比较单薄,而袁晓的身材也挺好,可以说是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当时只想着帮她脱困,虽然被她紧紧的贴身抱住,倒也没有什么感受。现在回味起来,竟然浮想联翩,回味无穷。我一边在内心里暗骂我猥琐,一边又忍不住的努力去回味~~
第二天,上第一节课前,我旁边的女生递给我一个纸条。我看她一眼,她看向袁晓然后嘴巴一努,原来是袁晓委托她递给我的。这丫头也真是的,我就坐她后面,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不就完了,还写纸条,还让我同桌递给我。纸条的内容是:前面扯了许多乱七八糟不相干的东西,后面才是正题。大意是国庆节将近,她想趁着国庆节假期去逛街买点东西。但是,上次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因此她希望我能够陪她一起去,不知道我届时有没有时间。哎,要我陪她逛街就直说嘛,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我在纸条下面加了一句话:“好的,国庆节我没有其他的安排。”然后将纸条叠好,我在袁晓背后拉了拉她的辫子。她回过头来看着我,我将纸条递给她。她满脸绯红,接过纸条迅速转过身去。我心想:这丫头真是变了性子,小时候跟我同桌那会儿,简直就是个女汉子,还跟我打架。现在竟然这么害羞,动不动就两颊飞霞,红到耳根。
终于国庆节七天长假到了,10月1日早上,妈妈敲门来我和弟弟房间,跟我说有个小姑娘来找我。我问她,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她说,她告诉小姑娘我还没有起床,人家小姑娘转身准备走时,被她叫住了。她留人家在我们家吃早饭,小姑娘扭扭捏捏拒绝一番后也同意了,现在在厨房帮她烧火做饭呢。
那小姑娘不错哦,长得挺标致,也很勤快的样子。她说完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我想起来今天是国庆节,料到来找我的应该是袁晓。从她们村子到我们村,走过来大概也就十几分钟。我洗脸刷牙之后来到厨房,袁晓正一边埋头往灶里添柴禾,一边跟我妈聊天。
“你来啦!”
“嗯”袁晓听到我的声音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袁晓的脸上不知啥时候沾上了黑色的烟灰,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袁晓不明就里:“你笑什么啊?”
我不说话,拿了一个镜子给她。
“啊,怎么这样?你不许看”她用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
我取来我洗脸的毛巾递给她:“自己擦擦吧,花脸猫!”
吃早饭时,奶奶也拉着袁晓的手问长问短的,看得出来,奶奶很喜欢袁晓。敢情她把袁晓当成我的女朋友,她未来的孙媳妇了。天哪,我们才上高一,也就17岁的样子。不过,按照奶奶的说法,在他们那个年代,16、17岁都成家立业了。
胡乱的扒拉两口,我拉着袁晓出门了。
我问袁晓,我们是去哪里?她说去隔壁县,咱们在县城上学,到处都逛遍了没啥新鲜的。去隔壁县就不用去镇上坐车了,我们穿过山林,走到省道上就有去隔壁县的班车。
路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袁晓穿了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身材更显高挑。长长的辫子扎成马尾,随着她的走动左右摇摆。肩膀处透映出肩带的痕迹,我正看得出神。然后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很龌龊,心里暗暗自责。
“你在看什么呢?”袁晓转过头来
“你的头发好柔顺啊”
“哦,是吗?我用的柔顺牌的洗发水呢”
到了马路边,很快就有班车来了,一小时后就到了隔壁县城。这个县与我们县都是当年的老苏区,黄麻起义的发生地。
因为是国庆节,街上人很多。到处张灯结彩的,洋溢出一片节日的气氛。袁晓很兴奋,拉着我在人群里穿梭。她买了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又拉着我去看了一场电影。真的很佩服女生,平时一个个都是林妹妹,逛起街来几个小时都不带歇的。我帮她提着大包小包,累得跟狗一样,一个劲的催她回家。这才意犹未尽地去车站,要不是怕赶不上回家的班车,恐怕她再逛几个小时也没问题。
五、邂逅
国庆假期第二天,超超来找我,他邀我一起去县城买书。
我觉得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事,与其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还不如去县城的新华书店看会书。
到了县城,我们直奔书店而去。说是买书,我们一般会在里面看上几个小时,最后再随便挑一本练习册之类的书带走。
因为是国庆节假期,书店里面看书的人很多。我一般喜欢看一些文学、历史、哲学、人物传记之类的书。超超则对周易、奇门遁甲、道德经、金刚经之类的感兴趣。我们各自挑了几本书走到休息区去看。
我当时拿的是一本路遥的《人生》在看,超超坐在我左手边,我右手边坐着一个女孩儿。
我目光停留在我右手边的女孩身上,通过她书上的文字章节,我发现她看的也是《人生》。她正在埋头看书,所以我只能看到她的左脸及侧身。她的头发乌黑发亮,绑着马尾,皮肤很白皙。
女孩突然也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她冲着我微微一笑:“你也在这里看书?”
我有些愕然:“你,认识我吗?”
女孩笑道:“嗯,你叫徐伟是不是?我是你隔壁班的。”
“隔壁班的?”我有些疑惑,我仔细看了看她,青丝如墨染,眉形如细柳,朱唇皓齿面如桃花。我心里暗想,真真的十足一个美人胚子。我这人有些脸盲,记不得有没有在学校见过她。
超超笑着问我:“她怎么认识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嘿嘿!”
我小声笑骂道:“你在放狗屁!”
女孩问道:“你们在嘀咕什么?”
我说:“我们在说你长得好看呢。”
女孩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我们。
为了缓解尴尬,我只好转移话题:“你也在看,路遥的《人生》啊?”
“嗯,我们老师提到过这本书,然后趁着假期我就找来看看。”
“那么,你怎么看待平凡人的一生?”我问她。
她思索了一下,说道:“人生不是童话和诗歌,更不是电影。更多的时候,我们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说同样的话,见同样的人,把一年过成一个月,把一个月过成一天。每天都在重复自己,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我们总是期待自己的生活过得像电影那样波澜壮阔、丰富多彩。但是,随着年龄见长,经历越多。你会发现,你就是世界的无数个分母之一,新奇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你永远都是旁观者。其实,仔细想想,有家人的爱、有温暖的床、有可口的饭菜这不是很幸福的事吗?总之,平凡也好,不平凡也罢,人生就那么短,甘心与不甘心也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对待自己人生的态度就两字‘负责’。”
我不禁竖起拇指赞道:“说得好,很惭愧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孩莞尔一笑:“我现在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南宫月是你隔壁1(3)班的。”
“南宫?这个姓氏很稀罕呐!”
“也没什么可稀罕的,南宫源自姬姓,是周文王四友南宫子之后。”她答道。
“你住哪里啊?准备什么时候回家?”我问她。
南宫月答道:“住在城南,再看半小时,然后去街上买点东西就回家。”
我说:“你待会去买什么呀?我们也要买东西,要不一起吧?”
南宫月抿嘴一笑:“买女孩子穿的衣物及其他生活物品,你确定要一起吗?”
我讪讪一笑,摇了摇头。
超超在一边笑道:“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就自告奋勇的当护花使者了?”
我没好气的骂道:“一边去。”
在南宫月出门后,我发现有几个形迹可疑的陌生男子偷偷地跟在她后面。我和超超放心不下就也悄悄跟着他们。待南宫月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时,这些人捂住她的嘴塞上一辆车就扬长而去。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一直跟着他们,直到迎宾大酒店他们才停车,然后挟持着南宫月走了进去。
然后,误打误撞,在迎宾大酒店我救了南宫月。至于具体过程比较狗血,这里就不做赘述。
六、抉择
再后来,除了袁晓总喜欢找各种借口跟我说话或是单独相处,还有那个南宫月。自从之前在书店见过她并救过她之后,她总是喜欢黏着我,找各种借口接近我。
有一次放假,袁晓在校门口等我一起回家,恰好被南宫月看见了。她笑吟吟的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徐伟,回家呀?”
“嗯,是啊。”我说。
“咦,这位同学是谁?你们住得很近吗?”南宫月问道。
“是啊,我们两家住得很近,我们放假总是一起回家。”袁晓得意的回答道。
“徐伟,谢谢你上次在迎宾大酒店救我。你知道吗?当我醒来时,发现躺在你怀里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爸要我感谢你的救命之恩,邀你去我家吃饭。他最近忙,他说等他忙完了就带着我去你家登门拜谢。”南宫月说完后用满含笑意的脸看了袁晓一眼。
袁晓一脸的不快,靠近我,拉着我的衣角说:“徐伟,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现在已经不早了,待会还要经过一段偏僻的山路,我怕路上遇见坏人又要连累你。”
我都快被这两个女孩吵晕了,本想借故摆脱,便笑着对南宫月说:“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袁晓拉着走,我说等超超来了再一起走。她说超超那么大一个人,还是男生,难道怕他走丢了不成。我们平时放假都是一起回家的,我不知道袁晓今天的态度为何跟以往不一样。
路上,袁晓问我:“那个女生是谁?她是怎么认识你的?”
我答道:“她叫南宫月,是1(3)班的。上次我和超超去新华书店买书,在书店遇见了她,后来她被人挟持,我帮助她脱困了。”
“仅此而已?”袁晓继续质问道。
“当然啊。”我坦然答道。
“那她说你......”袁晓说到一半,低着头又不说了。
“她说我什么了?”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还来问我?”她气呼呼的快步往前走。
我只得跟上她,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生什么气。一路上再也无话,各自回家。
到了家里,我还是想不通袁晓生气的原因,也就懒得再想了。我在我的房间里温习功课,待到疲倦了就上床休息了。
第三天,我还没起床,我妈敲门跟我说上次来找我的那个姑娘现在又来了,在外面等着我。上次只有袁晓来找过我,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就看见袁晓在堂屋里坐着。
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套数学试卷说:“这上面有几道题我不会做,我想要你教我解题的思路。”
我心里暗骂道:“臭丫头,你这不是诚心让我难堪吗?”袁晓这丫头是个学霸,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名前三,在我的印象中就没有她解不了的题。而当时的我,醉心于武学,对学习不太上心,除了语文成绩比她强以外,其他各科成绩都不如她。尤其是数学,是我最头疼最讨厌的学科没有之一。
我把脸一黑:“你什么意思?你都解不了的题,我怎么就会解?”
“那我教你怎么解好不好?”
“我不感兴趣。”
“徐伟,你清醒一点吧,还有一年多我们就面临着高考了,你如此沉湎着儿女私情是对你的人生极不负责任的态度!”
“你说什么?什么儿女私情?真是莫名其妙!”
我弟弟刚好起床了,推开房门,走进堂屋。袁晓拉着我走到屋外,她看了看周围把我拉进了村子附近的一片竹林里。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我问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南宫月之间的事!”
“南宫月?我和她有什么事?”
“她一下课就去找你,你们天天腻歪在一起!”袁晓气愤的说道。
“她是隔壁班的同学,我们聊个天怎么了?而且,我觉得这个女生学识还挺渊博,很有见地,我跟她还能聊得来。”我答道。
袁晓的脸涨得通红,泪水在她眼睛里打转,她带着哭声说道:“徐伟,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
“你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你用词不当!我都不明白你是怎么了?”
袁晓哭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要气我,天天和那个南宫月搅合在一起?你还抱过我,为什么后来又要抱她?你这不是始乱终弃是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喜欢我,你又没有跟我说过。我抱南宫月那是在救她时没有想那么多。况且我跟南宫月只是聊聊天而已,我想都没有想过这回事。”
“你没有想过,你能保证她没有想吗?你以为我看不出她的心思?”
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会儿我头大得很。看她哭得很厉害,身子在抽搐。
我又于心不忍,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结果她突然转过身来抱着我。我顿时身子僵直,手足无措。
良久,她松开我说:“徐伟,答应我好不好,不要总和南宫月呆在一起。”
“那她要是来找我呢?”
“你不许理她。”
“好吧,好吧。”我随口答道,心想女孩子真是麻烦。
袁晓面露喜色,突然如蜻蜓点水一般快速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就跑开了。剩下我一人呆立当场:“oh,my god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良久之后,我才缓过神来。这算是什么?这是爱情?这就是恋爱的感觉?我记得宋代大才子晏殊写过一首词叫《玉楼春·春恨》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词中写尽相思之苦,哀怨之切。我想,我大概就是那个无情之人吧,对于感情很朦胧,更多的时候我认为儿女私情是一种羁绊,不利于我修行的精进。‘一寸还成千万缕’和‘相思无尽处’的爱恨交织,思怨凄切我是没有品尝过的,当然我也不愿意去体验。
有一天,我站在走廊上南宫月塞给我一本书就转身走了,书名是《月朦胧鸟朦胧》,稍微的翻了一下,是琼瑶的一本爱情小说。书的中间夹着一张用粉红色信笺叠成方形的书信。
走进教室,我拆开看了一下,是一封情书。
其中有一段话引用了张小娴小说《荷包里的单人床》中的句子: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在信的结尾分别用英文、法文和日文写了‘I love you’、‘Je t'aime’、‘あなたのことが好きです’。
我拿着信正在发呆时,坐我左手边的女生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她还大声的念了出来:“Dear伟,见信如晤!自从上次在迎宾大酒店被你轻揽在怀中,我的思绪久久无法平息,原本静若止水的心灵中荡起片片涟漪......”
在其他同学的哄笑声中,我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把抢过信纸撕得粉碎。那女生还嬉笑道:“哎呦,你们在酒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如此难忘?对了,这是谁写给你的,没有看到署名就被你撕了。”
我怒道:“你们够了哈!别TM乱说话。”
袁晓趴在桌子上,我从她抖动的身体判断到她应该是在哭泣。她同桌的女生叫李静跟她关系非常好,李静先是安抚她,后来转过身来对我怒目而视。
我说:“你瞪我干嘛?又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把她弄哭的。”
李静怒骂道:“这世上始乱终弃、见异思迁、没心没肺的混球还真不少,果然男生没有一个好东西!”
几个男生起哄道:“李静,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你说徐伟也就罢了,干嘛带上我们?”其他男生也附和说,是啊,是啊。
中午下课去食堂吃饭,刚走到教学楼门口忽然下起了一阵倾盆大雨,我站在大厅里想等雨小一点再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南宫月拿着一把伞站在我旁边。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撑开伞和她一起走到雨中。
‘欧耶’‘嘘’在大厅避雨的其他同学起哄了。
我有些尴尬,把伞交给她独自走进雨中。
她又把伞交到我手上,自己跑开了。
晚上,我躺在宿舍的床上回味着白天发生的这些事情。
“徐伟,那妞儿不错,你小子艳福不浅。”我上铺的哥们突然说道。
“谁?”我问道。
“就给你打伞那个妞。哈哈,我都看到了,长得真不懒,她好像是隔壁班的吧?你小子是怎么泡上的?教教我呗!”
“我也要学!”
“还有我,还有我!”
“我靠,你们TM的都还没睡呀!”
我没好气的答道:“学个毛线啊,你们好好学学语文数学。”
喧闹一阵之后,在寝室长的呵斥之下,又复归于安静。只听得见外面一阵阵窸窸窣窣的虫鸣。此情此景,我想起了白天南宫月给我看的书中的句子:
月朦胧,鸟朦胧
萤火照夜空
山朦胧,树朦胧
秋虫在呢哝
花朦胧,夜朦胧
晚风叩帘笼
灯朦胧,人朦胧
但愿同入梦
袁晓和南宫月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交替出现,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孩都很优秀,长相端庄秀气,学识涵养都很好。只不过,我对她们没有那种感觉,就是那种心动的感觉。如果非要说对她们有什么期待,那就是青春期性意识萌动的那种好奇心及躁动。但是,我明白,这不是爱情。更多的时候,我只是拿她们当做妹妹、同学朋友之间的那种友谊。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刻意的避开她俩,我不想让她们对我有所期待或者是对我的行为有什么错误的解读。我不忍心伤害这两个善良的女孩子,我害怕我如果拒绝她们,她们会很难过。
终于在一个学校放假的下午,我和超超准备回家时,被袁晓堵在了路上。超超见状很不适时宜的识趣,他借故要先回家,然后就不由分说的跑了。这家伙,我还指望像前几次那样拿他作挡箭牌呢。
“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交代吗?”袁晓说。
“你要我交代什么?”
“你上次不是答应我不和南宫月待在一起的吗?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健忘还是故意为之?”袁晓气道。
“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干涉我?况且我和南宫月也没什么,我只是拿她当做普通的朋友而已。”我说道。
袁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红着眼说道:“是的,我确实没有资格管你,但这是你游离于我和南宫月之间的理由吗?”
“我一直都是把你们当做我的好朋友来对待的呀!”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点对我说,以至于我现在越陷越深......”袁晓哭着说道。
“我怕我跟你说了,你难过啊!”
“怕我难过?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在这个幌子下,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两个女生的爱?” 袁晓气急怒斥道,说完后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想一想袁晓讲的话,也确实如此!我虽然嘴上说怕她们难过,其实我内心里并没有抗拒过她们的爱。这种棱模两可的暧昧态度不就是一面享受被爱,一面又不愿意付出和承担?我真是个混蛋,我觉得我也应该和南宫月讲清楚。
后来终于找着机会跟南宫月讲清楚了,一开始她也很伤心,后来想明白了倒也释然了。
她说,以后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朋友。
我说当然。
只是袁晓似乎很久都没有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