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长了毛的月饼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小伙伴们的朋友圈里边都是晒公司发的月饼。各种色彩斑斓、精美别致的包装，配上中秋主题元素的图案，隔着盒子仿佛都能想象得到月饼的酥脆与香甜。

记得我小时候特别爱吃月饼。那个时候，物质相对匮乏，生活条件有限，我所能吃到的就是那种表皮很酥，咬一口，一层一层掉落的那种月饼。它的馅比较硬，里边好像含有花生、瓜子仁、青红丝等食材。口感坚硬，略有苦涩，即便如此，我依然吃得津津有味。因为，在一年当中，我只有中秋节才能吃得到。

我的奶奶小时候家境殷实，父母开明。所以，她有幸接受过旧式教育，是她的同龄人中为数不多的能读书看报、绣花写字的人，每每提及此事，她总是无比自豪颇有得意之色。也正因如此，但凡过中国传统节日，她总是坚持着一些传统的习俗和仪式。譬如：清明节插柳枝、端午节包粽子插艾蒿、中秋节拜月等等。

每逢中秋，皓月当空之时，奶奶便会在屋前空地上摆一张桌子。桌子上铺一块干净整洁的桌布，然后在桌布上放一个盘子，盘中码放三块月饼。奶奶虔诚地站在桌前对着天上的月亮焚香祈告、三拜三稽首。而我此时则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待着她的仪式结束，眼睛则死死地锁定盘中那三块月饼。因为我知道，等仪式结束之后，那三块月饼毫无疑问会成为我的腹中之食。每当我拿着月饼狼吞虎咽之时，奶奶总是轻抚着我的头说：“慢点吃，别噎着了”。

后来，我到付桥中学读初中，初中是住校，每周放一次假。我们那一届到了初三时，开始一个月放一次假。记得有一次放月假回家，堂兄弟姐妹们都在，奶奶看到我回来特别高兴。她将我拉到她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月饼给我说：“吃，快吃，别人给我的，我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留着。就在这里吃，只有一块，不够分，所以你不要让哥哥姐姐他们瞧见。”

我接过月饼，剥开外面的包装，正准备吃，发现月饼的表皮上长了一层白色的毛。我把月饼掰开，发现中间的馅也变质了。生物学老师说过，霉变的食物不能吃，我把长了毛的月饼随手丢在地上。

奶奶急忙弯腰捡了起来，一边用手擦拭上面的灰土，一边嘀咕道：“你这伢别浪费东西呀，别人给我，我放了一个月舍不得吃给你留着，你却把它丢了！”当时的我未曾意识到这块月饼的意义，反而理直气壮地给奶奶‘科普’：“这块月饼变质了，不能吃了！”

是的，月饼是变质了，可是奶奶疼爱我的心没有变质。转眼间，奶奶已经离开我们十几年了，我再也吃不到她给我留的月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