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子哥

袜子哥

袜子哥，姓名、住址不详，因先天脑瘫留下了后遗症，天生残疾。每天以摆摊卖袜子为业，故此得名。

从他的样貌看，现在的袜子哥应该也就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在我生活的这一个区域，他无疑是最不知名的名人之一。因为无论冬夏，只要不是雨雪极端天气，每天早上六点半前，袜子哥的摊子都会准时摆在常年固定的地点，他是这座城市最精准的时间指针。

袜子哥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就像扭曲的树枝一样向前蹭。因为惯性的原因，上身连着两只胳膊一起向前甩动，远远看去，就像机器人一样。 就他的身体条件而言，如果没有家人或朋友的帮忙，他是绝没有能力把这些东西从家里搬过来的。因为身体僵直，无论坐在哪，他只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在一天的绝大多数时间里，他都是半卧在两个厚厚的海绵垫子上，就像一个人半躺在汪洋大海里漂浮着的一叶扁舟上，将来的一切，任凭命运的安排。

以前，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愣呆呆地瞪着眼睛，眼神难以捉摸，感觉对面前出现的一切都充满了警觉，又极像是对眼前的一切全不关心。因为疾病对神经系统的严重破坏，他脸上的表情早已无法展现他真实的心情。其实，能够看得出来，若非天生残疾，袜子哥一定是个标准的大帅哥。

之前，袜子哥的摊子就摆在超市停车场边上，地铁开通后又搬到了地铁出口旁边。在这座城市里，这称得上是最简易的货摊，在地上铺着双层的塑料布，摊子上的东西不多，样式倒也齐全，男女各式的袜子、手套、鞋垫，疫情期间还卖过口罩。

每天路过货摊的行人很多，认识袜子哥的人更不在少数，但是，真正能关照到袜子哥生意的人寥寥无几，毕竟，他卖的东西，既不是人们急需的，更不是什么独此一份的稀罕物。我相信，买他袜子的人，很多都是出于对他的同情。

毫无疑问，就袜子哥卖的这些东西而言，并不足以养活他自己。但这却是他靠着自己的双手能够做出的最大努力，只卖袜子，绝不卖惨。在过去的日子里，我见过冬天里手捧暖宝仍瑟瑟发抖的神情木然的袜子哥，也见过夏天里捧着小风扇满头大汗的眼神空洞的袜子哥。现在，我每天见到是一边戴着耳机听着音乐一边向顾客露出古怪笑容的袜子哥。他每次伸出双手，都是在与这个世界进行交换，而不是乞讨。在残酷的命运面前，他昂着头坚强的生活，活出了个英雄的样子。

这些年过去了，我忽然觉得，袜子哥越活越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