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弄”老伴儿
退休后,为减轻老伴负担,主动担起了买菜之类的“涉外”事务。不料上手后发现其中学问不小,仅酱油就有什么老抽、生抽之分;食盐又有低钠盐、加碘盐、加硒盐、加鋅盐之别,把我这曾经背过门捷列夫化学元素周期表之人都搞得晕头转向。无奈之下,我只好随时向老伴请教。问题是有时在家记得清清楚楚,路上又反复背诵,但到地方还是忘了。一次,老伴儿让我去买大酱,要当地产的“金黄酱”,可是在摊床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可能因为对黄金的印象更深一点,便说是要买“黄金酱”。摊主听后开玩笑地说:“大叔啊,你是不是要买‘金黄酱’?哪有‘黄金酱’啊?要有那么贵的东西,我能在这儿卖吗?”
摊主是位喜欢闲聊的下岗女工,在收款付货时对我说:“一看大叔就是刚退休的,才学着买东西。别着急,这点事儿还能难住你们吗?用不了几个月就啥都知道了。”
摊主的鼓励增强了我的自信,再说去市场买那些成袋成瓶、有名有姓,老伴儿指示又明确的东西,也真就是一回生两回熟的事。更何况去市场次数多了,那些摊主早已记住我这个要买“黄金酱”的老干部,还可以提供点帮忙。可是要掌握买菜的技能就不是三天五日的事了,因为青菜有新鲜与否、品质优劣、讨价还价、秤高秤低等诸多讲究,而我又历来以“君子之心度商贩之腹”。为此,起初买回家的菜,不是一捆韭菜中间夹着一些烂的,就是比别人买的菜贵一两成。为调动我的积极性,老伴儿开始时不说什么,但时间长了,便开始指导、唠叨。当最后发现我好像根本不是可塑之才时,竟动了让我“下岗”的念头。对此,我有些紧张。在挖空心思,而且对市场也有了一些了解后,我终于想出了一个“糊弄”她的办法。
从那时起,我再也不去好像能占到便宜的地方买菜,而是找人少、东西好,让挑拣的摊床,使我采购的东西在质量上发生了飞跃。当然,在这样的地方买菜,价格肯定要贵一些,但我觉得这是物有所值。最重要的是老伴儿这一辈子从不过问我身上有多少钱,所以,在买菜时我明明花了十块钱,回来就说才花八块。虽然算起来一个月我可能要多花百十多块“昧心”钱,但在家里却“糊弄”出了很高的“地位”,因为老伴儿觉得我买的东西已堪称物美价廉。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干过“坏事”后,常常不打自招。“糊弄”老伴儿的事也是这样,几个月后,我这“有事你说话”一般的“骗术”就被老伴儿知道了。好在这时我对买菜早已驾轻就熟,已经能看出切成块的猪肉哪块是后鞧,哪块是前槽。已经会跟小贩争争讲讲,让他们抹零去梢。最成功的是,我与一些退休的老哥们儿还经常去团购,买肉时一起买几十斤,买鱼一买就是七八条,商贩当然要在价格方面给我们一点优惠。
从去买“黄金酱”到拉帮结伙搞团购,我在半年多的时间里完成了自己在家中身份的“转型”,成了老伴儿眼中满意的采购员,得力的“贤外助”。我对自己的这个地位也很满足,因为我觉得老伴儿这一辈子付出实在是太多了,退休之后我应该分担一些。
虽然我的初衷是好的,但每当想起我刚被委以重任时“糊弄”老伴儿的情景,还是有点羞愧。不过这件事并不能都怪我,也得怪老伴太好“糊弄”,而且当时如果不“糊弄”,我就“下岗”了。
其实这几年我家平日只有我和老伴俩人吃饭,一个月能吃多少菜,能花多少钱?就是绞尽脑汁又能省多少钱?但我一说买的东西便宜,她就高兴。反之,就不是滋味。
这就是对我身上有多少钱,一个月买菜总共花了多少钱从不过问的老伴儿,就是为省点钱宁可自己大包小裹往家拎菜的老伴,就是这么容易“糊弄”,傻乎乎的老伴儿。